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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的佛堂门前被贴了封条,想来是刑部和宗正寺的人都已经来调查过,沈席君绕着配殿的废墟渐行渐远,终于行至了慈宁宫院最北的白玉围廊,立定在宫墙之下,遥望那一片劫后的惨状。
萧靖垣默默地跟在她身侧站定,听沈席君长长地叹息一声,半晌,才缓缓道:“我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恨,能让几个才十几岁的小女孩,要用这种毁天灭地的激烈手段来戕害另一个人。
看看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后果,她们就不会怕吗?”
“入得宫闱,便失了人心。
我迟迟不愿纳妃,便是为此。”
萧靖垣顿了顿,把视线从配殿转向沈席君,“我更恨的,是她们要把你也拖入这泥局。”
沈席君低头凉笑道:“她们是维系家族和朝廷的纽带,是家族繁荣的希望,总得轮到那么几个人去牺牲。
历代秀女充盈后宫,唯有恶斗方能出人头地,这就是命。
至于我……早就泥足深陷。”
萧靖垣突然嗤笑出声,面含揶揄凝视向她:“所以,你也就打算这么一直下去?”
沈席君知他言下之意,只是无奈一笑:“我如今的境地,还有其他出路么?别妄想了,这也是我的命。”
萧靖垣不屑地一声嗤笑,转过头,也将目光投向那一片焦黑的屋梁。
围廊之外便是皇城后山,快近黄昏的山风几缕拂过,纵使未近初秋亦带着几分寒凉。
沈席君理了理被拂乱的鬓发,侧脸看向萧靖垣道:“昨夜之事朝臣怎么说?”
“天降异象,火祸缠身,皆因中宫不稳,阴阳失衡,故而引发大火。”
萧靖垣带着嘲讽的笑意复述,“以前礼部魏尚容对钦天监的汤玺最是不服,今天倒是破天荒跟着亦步亦趋,唯恐落下半句。”
“我猜便是这样……”
沈席君了然地颔首,沉默片刻,终于一叹道,“等到这次案子了结,立后吧。”
萧靖垣倏然抬眼,凝视向沈席君,听沈席君低着头絮絮道:“真到了拖不下去的时候了。
中宫之事拖延已久,那一班朝臣本来就有非议,如今又有了这么现成的理由,便是为平息事态,也得用立后压下去。
早朝之上他们都敢那么说,更何况民间舆论……”
这一刻萧靖垣也陷入了沉默,凉风瑟瑟阴云低沉,远处一段残垣几片碎瓦,夕照之下竟似百年的废墟。
苍凉之景,亦如二人此刻心境。
如是许久,萧靖垣在一片静默中缓缓开口道:“惜君啊,我少年时曾有一次见父皇母后宴客外宾群臣。
二人并肩立于太和殿丹陛高台之上,执手相携,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时我就想,我未来的妻子也要如母后这般。
钟灵毓秀、红袖添香固然是锦上添花,可我要的女子,了我心、知我意,见识气度决不会在我之下。
他日纵横天下,她足以立于我身侧。”
沈席君微微抿嘴,垂目道:“从那年御花园初见,我便知你再如何拓遢荒唐,都掩不下那一身天潢贵胄的傲气。
寻常闺秀,怎能入得了你眼。”
萧靖垣哂笑一声道:“你既然明了,就别帮他们逼我。”
其实比起当年的肆意逍遥,如今的萧靖垣已收敛了心性。
她知道他的牺牲是为了什么,可宽慰的话到嘴边却出不了口,终究只能落寞地道上一句:“我本以为,这一班秀女中,是会有你中意的。”
萧靖垣无奈地笑着瞥她一眼,随即收敛了笑意,像是对自己道:“只这一事,我不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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