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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十几骑消失于视线中,他才从树后探头探脑地出来,先是张望了一会,确定再无人马之后才顶着包袱来到小道上,蹲在了一个马蹄坑旁。
他三两下将马蹄坑中的泥水清干净,待看清马蹄铁印出的繁复纹路后,他霍地起身,口中喃喃道:“锦衣卫?”
雨势仍不见缓,那行人的心也恰如这清秋冷雨一般,沁寒入骨!
此刻他也顾不得用包袱遮雨了,脚下步履如飞,只奈何林路难行,更兼大雨,道路全是泥泞。
他如此行不里许,终于停下,抬首望天,细密的雨珠撒豆似的淋在他的面上,雨水顺着两颊滑落,浑身上下湿透尤不自知。
他此刻心想:我自得知消息以来,片刻不敢耽搁,为防消息泄漏,只身跋涉入陕,光是马就跑死了两匹,眼看西安在望,料想定会快人一步,将消息禀于胡公,也好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却何曾想到那狗贼下手如此之快,锦衣卫如今都进陕西了。
而我盘缠用尽,前路又多坎坷,教我如何是好?
他正暗暗着恼,心中蓦地想起那句话,这句话曾无数次在他舞勺之年读书时,束发之年游学时,弱冠之年科举时,直至后来而立之年,为官一任,无不曾与他砥砺而行。
又有多少次,于他迷茫,失望与痛苦时给他力量,给予他重新爬起来的力量。
那句话便是:夫万事万物之理,不外于吾心。
于是心下暗道:我梁文举绝不让王学为我蒙羞!
陕西布政司西安府提刑按察使司衙门一书房内
一尊浮雕兽首纹三足鎏金香炉摆在书房正中的藏蓝地毯之上,缕缕轻烟弥漫而出,无论室外如何凄风冷雨,屋内却依旧温暖如春。
一张暗红色榉木大案后,端坐一人,身形消瘦,高鼻朱唇,细眉长眸,面白无须,望之不过而立,一袭白色云纹锦袍,黑色长发顺于肩后,端是一副难得的好相貌,只是双目流转之间,病态难掩。
案前站有一人,四十露头,身长六尺,微胖黑面,青色官服俨然,胸前补子上赫然缀着白鹇。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大明五品当堂,却于案前屏息肃立,不敢打断白袍公子的思绪。
白袍公子沉吟半晌,抬首道:“惟贤,消息确切吗?”
那名被唤作惟贤的官员闻言忙道:“臬台当知我们的消息渠道,纵比当年文皇帝当朝,锦衣卫全盛时期也是不遑多让。”
这点显然白袍公子也是不疑有他,闻言下巴一扬,和颜道:“惟贤别老站着,坐。”
官员偷眼环视书房一圈,心下暗道:“这书房除了有你一把座椅,哪还有别人坐的?”
心里虽这般想,面上哪敢稍有不逊,拱手道:“谢臬台,不过下官一路车轿,早就硌的屁股疼,还是站会吧。”
话音刚落,忽有凉风过处,带起窗扉半开,“簌簌”
顺着窗柩侵进些许雨来。
经这凉风一吹,白袍公子本就白皙的面庞上更显苍白,片刻后便剧烈咳嗽起来。
官员连忙几步走到窗前,将窗户紧紧关上。
待白袍公子咳声稍缓,官员扶案问道:“臬台,不是听闻京里来的名医已来府上多日,还不见好转吗?”
白袍公子不答,怔怔望着案前那封拆开的密信出神,信上透着点点水痕,是被刚才雨水侵湿的。
良久,就在官员鼓起勇气准备再问一次时,他开口了:“这次一定要让他死!”
片刻后又道:“你从明日起派人暗中监视巡抚衙门四门,昼夜不断。
但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官员一震,失色道:“他堂堂陕西巡抚,封疆大吏,府周扈从如云,我如何敢监视于他。
一旦被发现,下官职司难保还在其次,就恐再难效力于臬台麾下。”
说着竟有些哀求地看着白袍公子。
涅面三千万胡愁一将足惊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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