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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侯上了马,在随从簇拥下也回去了。
我伏在地上,看着文侯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寒战。
要清扫战场,其实并不太困难,把死尸拖出来,按男女点齐后堆成一堆烧掉。
这些事,在我们攻入高鹫城后,辎重营做过不少,文侯让军校生干这些,正是让他们体会一下实战吧。
只是他们大概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等沙场,一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肢体,那些满沾血污和尘土的头颅,许多学生,甚至有几个教官都开始吐了起来,其中,居然也有武昭。
我走到武昭跟前扶住了他,道:“老师,您在一边歇歇吧,这些事由我来干。”
武昭年纪大了,这般一吐,哪里还有平时的矍铄。
他擦了下嘴角,抬起头看看我,脸也变得煞白,道:“楚将军,有劳你了。”
我道:“老师,你叫我名字便可,学生不敢。”
我扶着他到一边坐下。
我的那一班学生还站在那儿,一个个神情闪烁,似乎都觉得害怕。
我扫了他们一眼,道:“大家跟我去打扫战场。”
他们面面相觑,一个学生壮着胆道:“老师,我们怕鬼!”
我喝道:“什么鬼怪妖异,你见过么?即使世上有鬼,鬼若不能杀人,有何可怕,鬼能杀人,你做鬼后那鬼难道不怕么?”
这学生被我说得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我挥了挥手,道:“去拣些木棒用用,省得脏了手,去吧。”
我带着他们向里走去,这时吴万龄那一班也走过去了。
我们带的班是军校中最低的班,我们一出去,那些高年级的哪里还坐得住,纷纷出列。
人一多,哪里还有人怕,地上那些呲牙咧嘴的尸首也同些木石相差无几。
猎场甚大,倭庄是在猎场西南角的一个山坳里,这山坳也甚大,只有一个出口,三面都是千丈绝壁,守住出口,便插翅难飞。
文侯把工部土府的人带到这里也不知做些什么,本来大概是想让倭庄的岛夷服侍工部匠人的起居吧,可是没想到倭庄竟然叛乱。
我到此时也实在不明白倭庄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疯到叛乱,也许是他们见了担当守卫的禁军如此不济,误以为能一以当十吧。
可他们这一千余精壮,再厉害也成不了气候,就算禁军再差,总还有三万,除了禁军,万不得已,驻守在二百里外北宁城的长安伯屠方也可以入京拱卫。
屠方的兵虽然只有一万,但那也是一支精兵,和中看不中用的禁军全然不是一回事。
照我看,岛夷叛乱,唯一一条路就是胁持帝君,令别人投鼠忌器,才有一线生机。
可他们就算能胁持帝君,又能如何?难道要回远隔重洋的倭岛去么?
我怎么也想不通。
也许,倭庄的岛夷叛乱,有他们不得不然的苦衷吧。
我把几具尸首推到了一起,依稀又想起了南征途中,我们屠灭的那九座坚守不守的城池。
那时,每当屠灭一城,也象现在这样将遍地尸首堆到一处,点火燃烧。
那股血腥和焦臭,让我也做过好几次恶梦,没想到在帝都,又重温了一遍那时的情景。
将死尸燃得很久。
几千具死尸,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不论是岛夷还是禁军,现在都化作一堆黑灰,再也分不开了。
尽管在火中,有些死尸象活了一样扭动,情形极是可怖,但那些学生看着这堆大火时脸上渐渐褪去了刚才的惊恐不安,都平静下来。
再看过这样几次,他们就不再去害怕死尸了吧。
人也真是奇怪,总是不怕活人,反而会害怕死人。
看着火烧,有人走到我跟前道:“楚将军。”
我转过头,那是武昭过来向我打招呼。
他带的是高年级学生,不用他费多少心,倒比我清闲些。
我把手里一根木棒扔到一边,行了一礼道:“武昭老师,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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