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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趋于和解的话,白牧师自然是听得出来,可他或许也是认真了起来,并未就此转开话题,而是接着辩论了下去。
“大维,你怕是忘了圣经上说:‘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神的国,还容易。
’”
“两位都是中国的名门之后,饱读诗书,这我自然比不上。
可我倒是敢说,我认识的中国的穷苦人怕是比你们还要多。”
“无论是上海外滩上背包的苦力,还是自流井挖井的盐工,他们就算是饿着肚子,也能成为难得的基督徒。
为什么,因为他们心里没有骄傲,他们渴望救赎,迫不及待地要超越此生的痛苦。
可绅士们,绅士们怕是就像基督在马可福音当中说的财主。
无论是金钱的财主还是知识的财主,若是因为自己所有的而心生骄傲,那么只会与主越走越远。
所以我说,莫要觉着仓廪充足,人心便会向善,说不准,正好适得其反,那时人心反而更近罪恶。”
白牧师这段话情真意切,声音中自带着静静的力量。
大维兄虽是心急,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反驳,径自着急。
“你也别争了,大维。
这争论你也赢不了。”
陈先生幽幽地说道。
或许是找到了自己心中激动的出口,大维兄冲着陈先生提高了声调,说道:“难道咱们想要中国富强是错的?咱们出来求学,难道不是为着富国强兵,难道不是为着民族自强?我就不信这有什么错!”
白牧师双手合十在胸前,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二位客人,沉吟片刻后又开了口:“两位朋友,你们这样想当然未必是错,我也很理解你们会这样想。
可是如果你们能允许一位长辈问些问题,我会问:‘富国强兵之上—注意不是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去激励你们学习吗?富国强兵是为什么,你们的人民在国富兵强之上—注意也不是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去带领他们追求幸福吗?如果有一天,你们的国家如美国今日一样强大富足了,你们会觉着自己的梦想成真了吗,而那时的后世学子又因何而学呢?我看这些问题倒未必一时需要你们回答,我愿意和你们讨论下去。”
他这话说得虽是平静,可内里的刚毅却也是溢于言表。
陈先生的声音也是同样的平静,而言词也是同样的刚毅:“我看再讨论也是无益。
说来说去,总是绕不过要信上帝,要信耶稣。
中外有别,华夷各异,和而不同有什么不好。
岂可将你们的神话强加于人?”
话毕起身,他确是觉着话到这里便也就到头了。
“陈先生,”
还未待他道出去意,伊莎白站起身来,眼睛努力地凝视着他,“我没有你那么博学,可是我想你也相信孩子是不说谎的。
我小的时候,生了很重的病,我看见了耶稣,是他救了我的命。
我们收养的两个小姑娘,她们也是这样,在黑暗中看到了主,呼唤着主的名字,而主让我听到了她们,借我的手救了她们。
这些都是真真切切的,孩子们看到的,听到的。
主的恩典是不分中国人还是西方人的。”
这段话,伊莎白必定是花了十二分的努力。
虽然都是至情至重的往事,可声音不失柔美,而那对晶莹的眸子,也是出奇地镇定,没有往日内心激动时左右无助的微颤,却是像有神明在其中。
一阵迟疑划过陈先生严肃的面庞。
我想大智若他,倒也不会因为几句话便没了主意,想得更多的怕是不愿伤了这本已不幸的女孩子。
这迟疑该不过一刻,而此前的坚毅便又重归他的面庞。
此时,看着他如炬的目光,我不禁心生恐惧,也站起了身,扶住伊莎白。
这与其说是帮她,倒不如说是帮自己。
“伊莎白小姐,我笃信的是精神独立和思想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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