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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惮睡了长长——长长的一觉,他是被一个妇人呜呜咽咽的抽泣声唤醒的。
出于某种血脉相连的感应,当他睁开眼时,并没意外看到殷素素正伏在床头,拉着他的手流泪。
殷素素当姑娘时是个极为泼辣的女子,为妻为母后心肠就柔软了许多,此时见他醒来,连声问道:“无惮,身体可有何不适?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的?”
她和张翠山这十余日来一直追踪着张无惮留下来的消息四下奔波,总算是得了殷无禄的讯号,快马加鞭赶回来,总算是见到了长子的面。
——只是张无惮一直都在沉睡,睡了足足有一日一夜之久,请了此地的名医来看,却只说是身心劳损,须得静养,开了调补的方子。
张无惮看了她半晌,轻声道:“儿子不孝,累母亲担忧了。”
他虽是为了父母着想才一直未同他们相见的,可看殷素素面容憔悴,显是昼夜为他担心忧虑所致。
张翠山一直站在一旁,此时上前来把妻子拉开,扶着殷素素到床边摆着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仍然站着,问道:“无惮,你是被何人制住了?”
他已经为儿子检查过身体,除了脖颈处三个青紫色的指印、手脚上都有极深的勒痕外,并无其余外伤,也为诊出中毒之象,健健康康不说,甚至功力还有增长,实在是一桩怪事。
张无惮装作此时才有心打量周遭布景的模样,视线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见门口一位四十上下的男子站立着,对方虽然神色冷淡,但眼露关怀之色。
张翠山注意到他的目光,忙道:“无惮,快来拜见二师伯!”
张无惮翻身下床行礼,俞莲舟不等他俯下身就托住了,温言道:“不必多礼,你身子尚虚,还需好生卧床静养。”
张无惮谢过,却并不躺下,只坐在床沿上,问道:“爹爹,无忌呢?”
既然朝廷调派人手的手令被他给截住了,想必张无忌断不会被玄冥二老劫走。
何况看张翠山等人神色,张无忌理当安然无恙。
“他先前随着我们一起守着你,人小体乏,刚刚困顿睡去了。”
殷素素爱怜地摩挲着他脏兮兮的头发,“好孩子,这段时日苦了你了。”
张无惮拉过她的手,这才说道:“那日在海上突遇暴风雨,我被海浪拍出木筏,幸得身上所系的浮标才捡回了一条命。”
——他其实颇为记仇,到现在还对爹娘看不上自己的手工作品耿耿于怀,特意拿出来一说。
只可惜说完后看不论张翠山和殷素素都没有愧疚之意,似乎踩烂了纯洁少年的一颗七彩玻璃心只是此时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张无惮只好继续道:“我在海上漂浮将近两日,竟然看到了陆地,被华山派岳不群掌门和他夫人宁女侠救起。”
岳不群的名字对张无惮来说如雷贯耳,但张翠山就有些茫然了,询问地看向二哥。
俞莲舟帮忙注解道:“八年前华山派剑宗、气宗自相残杀,前辈高人死得死伤得伤,前任掌门也不幸惨死,他的大弟子岳先生临危受命,继任掌门之位。
他人品端方,剑术高超,全赖他和妻子二人撑起了华山派。”
天大的惨事也是别人家的,张翠山听过一耳朵就算了,只道:“那此间事了,我们亲上华山致谢。”
张无惮点点头,又道:“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华山派是何门派,听他们言辞对天鹰教颇有微词,我生怕表明身份后再招惹麻烦,便谎称下山历练的武当弟子,谢过他们后分别了。”
前面还都只是铺垫,张无惮看几人都打起精神看过来,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本想前往天鹰教驻地,请他们帮忙寻找爹娘下落,岂料刚走出几步,便被一人捉了去。”
张翠山遍寻长子不到,今日在东明日在西,早就猜测他是被人挟住了,忙问道:“你可知此人是谁?”
“他自陈姓阴,名九幽,这名字倒是古怪。”
张无惮一边说一边留心俞莲舟的反应,见他听后神色一惊,便知他听过阴九幽的名号——那个是真的阴九幽就好,不是有人假冒来晃点他,看来这世界比他预料的更古怪,“他不知从何处猜到了我的身份,一个劲儿问我谢逊下落。
我咬死不说,他不打也不骂,只把我缚住,一张张往我口鼻上敷*的纸张,在我窒息快死时,才把纸张挪开。”
这是古代“帖加官”
的酷刑,让人在死前承受极长时间的痛苦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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