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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白日依山尽”
的下一句是什么?五五二十五,那五六呢?
诸如此类。
丁碛在边上站着,又黑又瘦,六七岁的人了,只四五岁的身量,还剃了个瓜皮头。
九六年,南北差距和城乡差距都还很明显,从穿衣打扮上就能看出来:一般说城里人,叫“洋气”
,乡下人,就是“土里土气”
。
丁碛很土气,土腥味扑你一脸的那种土,而且还笨,背不出“黄河入海流”
,想了很久,才答出五六三十。
丁长盛又问:“什么叫‘挂水湖’啊?”
丁碛嘴里像含着面坨坨,答不出来。
她忍无可忍,大叫:“挂水湖,就是通过一条细管子,能连接到大河上的湖,像人打吊针,挂水!
挂水湖。”
丁长盛没提防门口有人,吓了一跳,丁碛怕生,脑袋几乎缩进肩膀里,像只受惊的大虾。
她抬起高傲的头,没进屋,走了。
她看不起丁碛,她是城里人,她洋气,她白,她不是捡来的,是亲生的,她聪明,她还惹人爱……
后来,易九戈问她跟小哥哥玩得怎么样,她气冲冲地说:“谁要跟他玩!
拉低档次!”
……
鱼干吃完了,手指上留了淡淡的鱼腥味,易飒从行李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倒水洗手。
洗着洗着,忽然想笑。
小屁孩儿,才多大点,居然会说“拉低档次”
这种词,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嘴。
二十多年了。
都长大了。
世道变了,但那些大河的秘密还在生长。
她和他,都入局了。
这间屋架在水上,地面是拿木板钉起来的,很多拼接错位,透过这些或大或小的缝隙,可以看到下头黑得泛亮的水面。
下了半夜的雨,水面似乎又上来点了,天微微亮的时候,他朝着面前的漏缝吐了口唾沫。
唾沫混着血,又粘又腻,带着在嘴里闷了一夜的难闻味道,准确地漏过缝隙,浮在下头的水面上,不沉,也不飘走,浮成眼里的一颗钉,像是要专门恶心他。
他舌头尝试着往后槽去,刚一动就痛地咝咝吸气,一张脸都纠起来了。
其实不用舔,也知道那儿少了颗牙,多了汪带血的空腔。
昨天,见到马老头之后,他开始是愤怒的,回神之后,忽然狂喜。
是个大乌龙,抓错人了,他爸没事,一家子都没事,自己也是急糊涂了:昨儿宗必胜还从国内给他打电话呢,这得多大仇,还给整个跨国绑架。
宗杭攥紧拳头,砰砰砸木门,捶板墙,大吼:“有没有人哪,是个误会,来个人听我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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