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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升不由苦着脸道:“阿瑢,太紧了。”
谢瑢脸色愈发黑,手下半点不留情,将他紧箍在怀,怒道:“你总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贸然行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陆升被禁锢得只觉胸口气息尽遭挤出,喘不过气来,只得告饶:“阿瑢、阿瑢!
我知错了……你先松手,我要憋死了!”
谢瑢听他嗓音凝涩,这才恨恨松了手,走到方鼎所在之处,石台上空空如也,先前短暂激战、金光炸裂,只在地面留下几道裂痕,他垂目道:“你都猜到了?”
陆升长长舒口气,这才缓过来,笑道:“也不难猜,黄帝砍了刑天的头,黄帝遗物与刑天碎刃如若有灵,自然同门口那吞口兽一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阿瑢欲以悬壶做诱饵,然则悬壶在我手中更略胜一筹,还是我来动手,比阿瑢动手胜算更……”
谢瑢却突然低声道:“我错了。”
陆升一愣:“阿瑢……哪里错了?”
我错在纵你宠你,任你从心所欲。
我错在狠不得心、下不了手,任你羽翼日丰、渐失掌控。
我错在云淡风轻,不曾悉心权谋,以致真要用时,力有未逮。
若是早些遇见你、若是早知有今日,我必不甘心做彭城王的车前卒、门中客,不问苍生、无心世事,以致两手空空,错失良机无数,如今有了贪念,却险些抓不住。
谢瑢虚度二十余年人生,分明天资过人、惊才绝艳,经略兵法、书画才情,样样俱是一点就通,令人嫉恨。
然则他性情极冷极傲,自幼受尽冷遇,竟变得万事不过眼,分明小小年纪,却早已看透世事,目下无尘、心如止水、七情俱灭,超脱如百岁老僧。
若非他本人浑不在意,区区台城的城墙、区区罗睺孽子的谣言,如何有机会影响他半分?
如今却偏偏因为遇见一人,而生了贪念、奢求、不甘,纷乱杂陈、心如乱麻,贪嗔痴妒慢疑六恼缠身,再脱不出红尘之外。
简而言之,谢公子一世逍遥超然,如今却栽陆升身上了。
这罪魁祸首却满脸忐忑茫然,一面问着“阿瑢怎么错了?”
,一面将小小的金色方鼎递出去。
谢瑢却不接,却冷道:“黄帝铸鼎,神州永固;夏铸九鼎,帝制始成。
上古铜鼎俱是珍宝,更何况这是九祝之器中排名第一的神物,得鼎者得天下,你就这般轻易给了我?”
陆升哪里想过这许多,谢瑢这一问,不禁令他愈发茫然,只得应道:“……我也不会用,徒然担着这偌大威名有害无益。
不过是个烫手山芋,自然交给阿瑢处置。”
他突然醒悟,慌忙又道:“阿瑢莫非以为方才我是同你抢夺宝贝?误会误会,我绝无此意!”
谢瑢冷着脸道:“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道?不过是仗着有我善后,是以好勇斗狠,不怕留后患。”
陆升咳嗽一声:“哪里……哪里就好勇斗狠了。
上古神物,若能比试比试,自然是个历练的机会,咳咳,那长弓好厉害,我现在手臂还在疼……疼得要命!”
他收了悬壶,龇牙咧嘴揉着手臂,七分疼痛,倒被他装出了十二分。
谢瑢仍是板着脸,随意收了神州鼎,冷道:“过来,伸手。”
陆升老老实实依言而行,随即被谢瑢握住手腕,微凉手指顺着手臂经络轻轻揉捏,刺痛之后,痛麻感便渐渐消退。
谢瑢面色不虞,手下动作却十分用心,他按揉手法细腻高明,陆升有心夸赞几句,却寻不到妥善言辞,只得默不作声,一时间高台上唯有风声低徊。
不料揉搓却渐渐变了滋味,指尖贴着手肘内侧轻微画圈刮搔,刺痛一消,□□渐生,化作莫名难言的滋味往肩头深处蜿蜒,陆升暗暗咬牙,用力抽回了手,冷道:“如今总能回去了?”
谢瑢略觉遗憾,摩挲着指腹回味,一面笑道:“先寻个落脚处,待我仔细研究一番。”
二人遂走下石台,寻了一处山洞暂且落脚,谢瑢查看方鼎,陆升既然看不懂,索性和衣而卧,将头枕在谢瑢腿上酣然入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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