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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盛唐最冷的一个严冬,屋檐上结着溜溜冰凌,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声隐隐约约地传到了他耳里,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自从他出生,他的父母——也是这座山门的掌门,常常会以泪洗面。
他先天体质缺憾,活不过八岁。
枯瘦的身体几乎不能下床,所以看书成了他唯一的乐趣,山门里所有的武学秘籍都看了不下三遍,大半都记在了脑子里。
唐人骨子里有侠风,他的梦想是成为侠客,可惜他的身体没办法练武。
他出生在冬天,这已经是他度过的第八个冬季。
爹爹平素里威严的脸上此时带着深深的悲戚,娘亲蹲在门外泣不成声。
耳畔的声音已经开始遥远,眼皮越来越沉,他有点想睡觉。
他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念头是淡淡的可惜,没能走出这座山门看一眼辽阔壮丽的大唐山河。
……
生命的最后是永眠吗?
他睁开了眼睛。
虚弱和病痛没有和平时一样和他打招呼,这是八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浑身轻松,他举起小手,发现这只手真的很小,比八岁时的他都要小。
霓虹在他稚嫩的脸上闪烁,街上的喧嚣冲进他的耳朵,他摸了摸身上破烂肮脏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踌躇地走在完全不同于青石板路的街道。
远方有很多高大的楼房,表面光滑如镜,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他站在街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些灯光,恍惚以为这是书上说的花灯会。
喧嚣如同不歇的潮水,宽广的路上奔驰着一匹匹长相奇怪的铁马。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为什么和书上说的不一样?
街边有许多商铺,他从一面巨大的毫无杂质的镜子上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的乌黑,褴褛的衣衫,瘦弱的身子骨,苍白却并非不健康的脸庞……
镜子里的是一个流浪的小孩,但这个小孩不是他本来的模样。
他瞪大了眼睛,八岁的小灵魂没办法理解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梦乎?”
他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发现现在是冬天,他紧了紧其实根本没办法御寒的衣衫,茫然无措地坐在一处台阶上,抽了抽被冻得通红的鼻子,终于哭了出来。
好冷。
正当他坐在台阶上哭鼻子的时候,一个衣着奇怪的老者走过他的面前,顿了顿,又来到他的面前,神色和蔼慈祥,“小朋友,怎么大冬天的还在街上溜达,你穿的这么少,不怕冷到吗?”
他听不懂老者在说什么,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颤声问道:“汝、汝乃何人?”
老者愣了一下,被逗笑了,伸出手来,“小朋友,我和你有缘,跟我走吧。”
他看着老者伸出来的手,半天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犹豫了好久,小嘴瘪了又瘪,还是把小手放在了老者的掌心里。
暖暖的,糙糙的。
……
这是一千多年后的世界,按照现在的说法,他重生了。
重生在一千多年以后。
也许是上辈子喝的药汤太多,就连孟婆也不忍心再让他喝下那碗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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