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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赵挽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要娶宁思沅为皇后,册封大典时她一袭金红打扮,凤冠霞帔,面容姣好,如粉雕玉琢。
两人拜堂成亲,送入洞房,一路箫鼓笙歌,热闹非凡,赵挽做梦都笑了出来,心想总算能抱得美人归了。
最后一刻,他摩拳擦掌准备掀开盖头,突然一把刀刺了过来,把他的心脏刺了个对穿,然后他无力地倒在地上,看到凶手梅语白和宁思沅欢乐地在一起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
赵挽一下子惊醒了,那时夜深人静,夏夜微凉,他却再无睡意,索性披了一件外袍下地,那时他一摸后背,满手的冷汗。
案前的琉璃宫灯泛着迷离幽暗的光,以女子形象塑成的青铜灯身单薄戚戚,头部微低,似是在诉说一个神秘宛转的故事。
赵挽长身玉立,一手推开窗户,银白月光一泻而入,空澄高远,引人入胜。
他心中不畅,冥思苦想,仿佛看到了月光下紧紧相拥的狗男女,不对,男的是狗男,女的不是!
她消失的这一个月里,两人究竟进展到了什么地步?早知如此,当初她跟他学戏的时候,他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悔不当初,却也知道“亡羊补牢,未为晚矣”
的道理,赵挽提了朱笔,饱蘸一泊朱砂,缓缓悬腕。
手指在笔杆上不停捻转,几番握拳,又几番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在纸上按下一笔,却听“咣啷”
一声,风打窗户,案上倒了一排奏折。
“皇上!
皇上!
不好了!”
汤小料抱着一沓折子跑进来,见赵挽坐在案前,连连止住步子。
“怎么了?”
“前方紧急,漠国突袭北城,百姓死伤无数!”
“可恶!”
赵挽一手捶在案上,一口银牙几乎咬得崩断。
是夜,忽起风,嘶吼,大雨如豆。
第二日,赵挽亲自于午门裁决行刺案,三百五十二位和风堂谋反者,外加一位王爷,正跪午门之下。
午门朝南,是皇宫至阳之地,被一夜暴雨浸润过的地面透着阴凉,风吹过,水中有车轮碾压过的碎叶飘摇。
午门城楼的最高处,皇帝端坐,在这个位置俯望,文武百官和宗室王公皆匍匐于视线下方的水平线上,威严的气势中,君王脸色肃穆,眉头紧蹙,没有人敢看他,甚至没有人敢揣测他的心意。
那些跪着的老少男人们,皆个个绷直腰身,目光坚定不移地落在自己面前,沉默,无畏,视死如归。
赵挽突然一笑,望着这高远的苍天,似有一只雄鹰在心中狂窜,想要咬破心包冲破屏障高高飞起。
对着汤小料一招手,沉声道:“宣旨。”
“赦免”
二字一落,一切罪罚与恐惧、忠诚与背叛都化为乌有。
威严与宽厚,全在帝王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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