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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贺灵川大叫一声坐起,吓傻了周边一圈儿人。
离他最近的侍女惊得连退三步,又有个奇貌不扬的汉子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下站到他身边环顾四周:“大少爷?”
眼前是个精致的小厅,两道屏风山奇水曼,正中有个戏台子,台上的人衣妆俨然,台下的观众正在嗑瓜子、吃茶水、侃大山,加起来有二百多号,此刻一起抬头往这里看。
对,他在二楼的包厢,墙角燃着淡甜的鹅梨帐中香;边上的银盘里,葡萄蜜瓜上还挂着水珠。
这里是戏楼,叫作摘仙台,不是百丈悬崖外。
贺灵川也回过神来,下意识按了按脖子:“我没事。”
这里原本有四个深深的牙洞,离颈动脉只差半寸,但现在已经痊愈,长出嫩红的新肉。
这样的新疤,他全身上下至少有十几处。
颈上还挂着一枚项链。
他清楚记得,这圆形的护身玉坠分明在豹子巨力下嘎嘣碎掉,裂成了八瓣儿。
不知怎地,醒来后它又好端端挂在自己脖子上。
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没事儿就想摸一摸它,就仿佛这东西跟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包厢里还有一个富家少爷,名作刘葆葆,见状给身边的小厮打了个响指。
后者立刻挪到栏边,朝下方唱了一声:“大少爷醒了,继续!”
鸢国流行的戏曲以短、快为主,求奇求新,往往提枪直入主题,没有冗长的唱腔,所以年轻人也很喜欢,就当故事看了。
今天摘仙台备下两台新戏,由名角儿镇场,哪知开演没多久,楼上的贺大少爷就睡着了。
接下去是激烈的武斗戏,刘葆葆唯恐惊扰他的美梦,于是中途叫停。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底下的观众微有牢骚,幸好正主儿这时醒了。
楼下的丝竹声咿咿呀呀响起,有个清泠泠的男声唱道:“且说西罗国放出的护国神兽金牛,所向披靡——”
贺灵川皱了皱眉。
又是这出?
方才他就是听这出戏听到睡着,现在又来?
刘葆葆将他神情看在眼里,立刻笑道:“川哥不喜欢?”
贺灵川慢吞吞道:“温吞了。”
其实这是刘葆葆加开的专场,他才是花钱的主儿,连角儿都是他两个多月前钦点的。
摘仙台花费重金,才从内地请动这一整套戏班子到鸟不生蛋的黑水城来。
但全场的大爷却是睡眼惺忪这位,他还加了一句:“下回换一家戏楼,不要叫什么‘摘仙台’。
仙人是桃子吗,随手就能摘?”
刘葆葆笑道:“这家原本叫‘摘星台’,后来东家认为仙字更好做生意嘛。
那就是缺什么才要叫什么。”
贺灵川半眯着眼:“哦,黑水城缺仙?”
“不缺,不缺,黑水城有贺大人足矣!”
刘葆葆赶紧道,“仙什么玩意儿,传说飘渺之物,只能写在话本子里。
谁能缺它?”
他迅速切换话题:“那么换上贺大人的《定刀山》?”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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