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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北国冷的不像话,万里疆土皆被覆盖在冰土之下,入眼便是一个没有尽头的白色世界。
时值早上,北国的原住民这时都窝在自家的炕头上寻求着一丝温暖,要等到晌午天气最热的那么一两个时辰才会出来活动下身体。
一头黑驴拉着破板车行走在白雪皑皑世界里,驴车后面拖着两道长长的车辙印。
黑驴睫毛上夹杂着些许冰渣,还有呼吸时带起的白雾,都仿佛在诉说北国天气的恶劣。
板车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稻草上半躺着一位少年,少年出溜下已经有些冻的干硬的鼻涕,紧了紧身上黑的近乎出油的单薄道袍,冲着前面赶车的老头道:“老头,还要多久才能离开这种鬼地方,在走下去都不用被别人追杀了,我们爷俩就要先冻死在这个地方。”
老头弓着身子蜷坐在车头,双手交叉放在袖子里取暖,头上带着个破棉帽,身上的道袍同少年如出一辙一样黑的出油,与路旁白亮的雪地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少年的话语,老头回头露出一排大黄牙,或许是北国的天气太冷冻僵了他的脸庞,老头动了动嘴角却是没有笑出来,好在是一排黄牙给足了面子展露在他的脸上,勉强能够让人看出他的笑意。
“徒儿莫急,等前方找到人家,为师就变卖家产给徒儿置办一身上好的抗寒衣物,外加饱餐一顿。”
老头声音和他的身躯一样打着哆嗦,说话的功夫嘴角就布上一层白霜,像是平白无故添上一撇胡子,看起来好不滑稽。
“得了吧你,你全部家当也不过就是这个破板车,外加一头粗驴和我这个命苦的徒弟,你有啥好变卖的,能让我不在外头冻死我就已经谢天谢地感恩戴德了。”
少年翻了翻白眼,转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车子中央,期盼着身上能够保留下一丝热气。
这种话这老家伙说了不下八百遍了,俩人前前后后也走了七百多里地,愣是连个村落都没看到,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和这个老头子出来逃亡,还不如守着破道观等死,至少也不用受这分罪。
“知鹿啊,你要是冷的话,为师把这棉帽给你带着如何。”
老头二话不说就把头上的破棉帽取了下来,作势就要盖在林知鹿的头上,在这寒冷的北国多出一件御寒的装备就能够大大增加活下去的机会。
“歇着吧您,这破帽子那么大一股味,小爷我才不稀罕呢。”
林知鹿眼里闪过一丝暖色,随后装作嫌弃的拒绝了老头的好意。
“徒儿,带上吧,为师可就你这么个一个独苗徒弟,要是冻傻了那可是不值当的。”
老头抿了抿嘴角的白霜,将棉帽扣在了林知鹿头上。
“林二蛋,你他娘的是不是咒我呢,小爷都说了不稀罕你这破帽子,赶紧拿着滚!”
林知鹿“蹭”
的一下就在驴车上站了起来,抓起头上的帽子就扔到了老头子的脸上。
老头被唤出本名倒也不生气,乐呵呵的将帽子扣回了自己头上,回头看了一眼气焰嚣张的徒弟,默不作声的拿起了冰冷的长鞭。
“啪!”
长鞭在空中挽出一朵花,随后发出一声脆响,黑驴连忙加快脚步,拖着这一老一少消失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
但是没跑多久,黑驴就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如同老式蒸汽机车一般浑身冒起了白烟,很显然在北国这个地方,它拉着这爷俩走了那么久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驴儿啊,驴儿,你可要坚持住,我们爷俩的性命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老林头看着直喘粗气的黑驴有些心疼,从西边的大草原一直走到这白雪皑皑的北国,黑驴可谓是功不可没。
林知鹿跳下驴车,走到黑驴身前轻轻抚摸着它的脖子:“你可一定要坚持住,等到走出了北国,小爷我肯定顿顿给你吃上好的草料,喝上好的山泉,外加找上几匹漂亮的母驴。”
黑驴仿佛听懂了林知鹿的话语,眼中闪出一丝亮光,轻轻嘶吼了两声,又拉起车子继续前进。
“我就知道你小子好这口。”
林知鹿轻笑一声,拍了拍黑驴跳上驴车,驴车之上的林知鹿却是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走出北国谈何容易……
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里,黑驴拉着车缓慢的行驶,林知鹿站在车上望着身边的一切,不禁有感而发想起前世的诗句,于是站在驴车上纵情放声: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没错,林知鹿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原本生活在地球上普普通通的一个年轻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好不容易长大成年,却又检查出绝症,好在身边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倒也没人替他伤心难过,那个时候死亡反而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在这个世界很荣幸的他又成了一名孤儿,好在年幼时就被眼前的林老头收养,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这爷俩的心底也都为对方埋下了浓厚的亲情。
华夏有句老话说的好,生而不养断指可还,未生而养断头难还,虽然跟着林老头每天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平时招摇撞骗被人家追的抱头鼠窜,但是林知鹿觉得,这一世真的很开心。
遇到林老头或许是上苍对他上辈子的补偿,林知鹿经常这么想,虽然这老家伙特别的不靠谱。
“好诗,好诗,不亏是我徒弟,读完诗顿时感到一股磅礴之气扑面而来,就凭此诗我敢断言徒弟以后必定有大作为!”
老林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与正常的师徒不同,林老头永远是跟在林知鹿身后拍马屁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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