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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跪在桌前似乎是低眉顺目的陈则铭,觉得自己的耐心正开始渐渐丧失。
这个人为什么总这样不识趣,他冷冷看着他,为那份隐藏着的顽固而激怒起来。
这样的静默维持了近半柱香,直到门外说杨大人到,这死一般的沉默才终于被打破。
杨如钦进来,见状便明了了几分,开口便恭喜皇帝,皇帝瞧了他一眼,“喜从何来?”
杨如钦笑道:“陈将军抓住的人名唤和恒,乃是律延手下一名军师,两年前受命潜伏到京城,以商人为名,结交了不少官员,听说这一次,也是靠一名许姓官员帮忙才进了天牢,如今得擒,将律延的阴谋掐灭于萌芽之中,着实是一大幸事。”
皇帝不语,脸色开始缓和,隔了片刻道:“只怕还有同党。”
杨如钦答:“大理寺正在追查中。”
陈则铭一动不动,只盯着身前,似乎他们对答之事与自己无关,杨如钦看了他一眼,道:“第二喜则是恭喜万岁,失物复得。”
皇帝也顺着他眼神看了看陈则铭,忍不住笑了笑:“杨爱卿说得过了吧,陈将军怎么说也是个人,怎么能说失物?”
杨如钦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物,“万岁猜错了,为臣说的不是陈将军,而是此物。”
皇帝一眼瞥过去,脸色已经变了些许,身侧太监连忙将那物取了过来,呈到他面前,那却是块方形玉牌,其间镂空,色泽幽碧,一看便不是民间之物。
皇帝伸手接过,指尖禁不住微微颤抖,抚了抚那玉石,恍惚间又看见少年杨梁接过免死玉牌时微带促狭的笑容,愣了半晌,才抬头道:“这玉怎么在你那?”
杨如钦低头道:“这玉牌是陈将军献给万岁的,他身负重罪,不敢亲自上献,是以托为臣代劳。”
皇帝转过头,陈则铭伏倒在地,“罪臣不敢求饶,但求速死,以宽慰万岁之心。”
皇帝见他终于服软认错,圣心大悦,之前那点不快瞬间便散了,微微踌躇片刻,问杨如钦:“你是第一个上奏为陈将军求情的,依你看,明日朝上如何判能让众人心服?”
杨如钦还不及开口对答,却听陈则铭又重道:“罪臣只求一死。”
众人都有些愕然,面面相觑。
本来皇帝按下这重罪不提审亦不宣罚,杨如钦便知道他并无杀陈则铭之心,此番他戴罪立功,就更没了杀他的道理。
这当口宣他入宫,摆明已经是准备饶陈则铭一命,人人心知肚明,只是等皇帝自己挑明罢了。
而刚刚那句问话更是表明皇帝已准备从轻处理。
这紧要关头,陈则铭本人却如此的不识抬举。
杨如钦回头看,果然皇帝已经沉了脸,那份来之不易的好心情被陈则铭一句话打得烟消云散。
杨如钦心中奇怪,若是陈则铭真执意求死,为什么又要自己特意去陈府拿了这块玉牌来,看皇帝神色,这玉牌当真打紧,必然牵扯了些旧事,导致皇帝一看便心软。
他为自己铺的分明是条生路。
为什么此刻又执意求死。
虽然满心疑惑,却顾不得细想,只低声道:“陈将军只怕是伤后入狱伤了身体,神智昏沉,胡话当不得真,万岁……”
皇帝也不理他,只看着陈则铭。
陈则铭果然抬了头,目光坚定道:“罪臣险些伤及天子,论理论情,于法于度,均是断不能赦,请万岁依法处之。”
这一来,理直气壮得连杨如钦也有些哑口。
皇帝的眼色更阴沉,屋中无人敢再进言,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寒意。
陈则铭却并不避开他目光,两人如此针锋相对对视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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