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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吹过,松涛如一阵连绵不断的吼声。
看着面前的一片黑暗,我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空虚之感。
人生如梦,岁月如刀。
这把刀割断了长梦,也在人心底割出了太多的伤痕,还能记得的又剩下了多少?也许,用不了太久,我会把什么都忘了吧,过去的一切,都渐渐地像一个梦。
我站起身,向前走去。
天色已暗了,只有西边还有一片暮霭。
紫红色的霞光渐渐褪去。
曾几何时,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也见过这样的暮色。
那是初入军校时的事吧。
那时我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在初入军校的那一天黄昏,因为一种突如其来的迷惘,独自站到军校边的山上望着远处。
我并不想家,父亲对我太过严厉,因此我一直有些害怕回家,可是那天,当绚烂的晚霞在天边翻涌时,我想到的却是无比的空虚和孤独。
那是忘记一切的孤独,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了我一个人,就是嘶吼也不会有人听到。
天地永恒,而人生短暂,如草尖的一滴清露,眨眼间便会消失。
那些“征服世界”
的豪言壮语,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句可笑的妄言吧。
征服的,并不是世界,只不过是人类而已,而我们,永远只是这世界的囚徒。
我正想着,又是一阵风吹来,让我感到了有些寒意。
因为要赶长路,战甲都放在车上,我在外套里只衬了一层软甲,现在也着实有点冷了,我刚想回到火堆边烤烤火,突然在队伍中间有一阵响动。
曹闻道正在火堆边烤着一个馒头,闻声一跃而起,叫道:“出什么事了?”
我道:“我过去看看,你在这儿,小心点。”
听声音,并不如何惊惶,只怕也没有大碍。
我翻身跳上马背,到了队伍中间,喝道:“有什么事?”
一个百夫长过来行了一礼道:“统制,有几个流民突然冒出来讨东西吃。”
我这才注意到火堆边坐着三个衣衫褴褛的人,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钱文义正坐在他们边上。
我跳下马走过去,道:“喂,你们是哪儿来的?”
那三个人是两男一女,一老二少三个,一个男的有四十多岁,那个女子有十八九岁,另一个少年看去只得十五六岁,大概是一家三口。
听得我的话,三个人一下都站起来,跪在我跟前道:“将军,我们是从成昧省逃出来的难民,这是我的儿子跟女儿,我们三天没吃饭了,请将军发发慈悲吧。”
中西四省中,成昧省的疆域最为奇怪,紧贴着天水省,呈一个长条形,南北相距数千里,而东西最窄处却只有两百多里。
这是因为成昧省依山而设,夹在两条大山脉当中,那两大山脉山峰林立,路途艰难,全省除了北部交通还算便利,其余地方都是一片蛮荒。
成昧省的首府石虎城倒是十二名城中的大城了,全省人口约一百二十万,倒有一百多万聚居于北部。
帝国十九行省中,一省中南北差异最大的,就要算成昧省。
成昧省南部还在天水省以南,大概也已落入了蛇人的掌握,这三个人要是从成昧省逃出来的,倒是和我以前逃出高鹫城时走的同一条路。
我看了看他们,那个少年虽然跪在地上,仍在狼吞虎咽,那个少女却是态度详和。
一看到她,我心头不觉一动,她的眼神略微有些熟识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她的相貌长得颇为端正,一对大眼睛顾盼有神,很有神采,带着点羞涩,因为身上的衣服却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肩头露出一块雪白的肌肤,边上很有些士卒在偷偷看着她。
一看到她,我心头象是被重重一击,叹了口气,对那百夫长道:“拿三件衣服来,再拿点干粮来。”
那百夫长拿了三件衣服。
军中也只有些军便服,我把东西给他们道:“实在抱歉,我们的脚力不能给你们,好在帝都已经不远了,你们再走十来天准能赶到。”
从成昧一直到这儿,路途也实在够艰难的。
那个男人接过东西,眼里突然流下了泪水,磕了个头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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