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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他只得冷哼一声,走到那母女三人身旁,才要开口,却听见谢督军的声音响起来:“哟,女人不能进来?那我还是得出去。”
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两位贵人,眼看着就要迈出门去,司马愈背负双手,笑道:“谢宵,原来你女扮男装这许多年,骗得我好苦。”
谢宵笑骂了几句,这才指指身后几名亲随,说道:“我这几位护卫,个个都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虽是女子,身手却远比男子出色,这几年随我形影不离、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
若是她们不能进祠堂,我也只好出去了。”
先前灯火昏暗,这八名护卫又俱是一身枣红绔褶、腰佩鱼皮长刀,神情肃杀、气势逼人,叫人不敢直视,如今被谢宵一提醒,这才发现这八人或是英气勃勃、或是娇艳秀丽,竟个个都是美貌的女子。
如赵统领等军人则留意看其双手,也是个个五指修长有力,少了些寻常女子的娇嫩秀美,指腹、指节、掌缘有厚厚的茧子,若非长年累月勤修苦练,断然是留不下这等痕迹的,一时间不觉肃然起敬。
如刘氏二长老却截然相反,在心中怒骂几个妇道人家不守规矩、抛头露面成何体统,面上却丝毫不敢有异色,到底是贵人,纵然他二人占着守护宗祠、护卫孝道的大义,明面上无可指摘,若是因此连累贵人出了什么岔子,单单一个谢氏,翻覆间便能将三河庄掀个底朝天。
眼见谢宵就要迈出祠堂大门,刘大伯急忙狠狠扇了弟弟一个耳光,这才做出老态龙钟的姿态,躬身道:“谢督军,请留步。
这是舍弟糊涂了……庄中亲眷自然都要进来避难的。”
谢宵哼笑道:“你也糊涂,你弟弟也糊涂,若是再来个三长老、四长老、五长老,莫非也要糊涂糊涂?大敌当前,可当不起你一家兄弟都来糊涂。”
这话有些重,刘大伯面色惨白,咬着牙跪下来请罪,刘二伯则急忙躬身对那妇人行礼,低声道:“大牛媳妇,是二伯公的不是,二伯公给你请罪,快进来吧,莫要耽误后头人。”
那妇人何曾经过这等场合,一时间战战兢兢,连话也不敢说,但她倒也机灵,急忙迈进大门,又拉着女儿,远远对着司马愈、谢宵二人跪下来,磕了个头,这才往祠堂深处去了。
随后再无阻碍,赵统领急忙将数百的三河庄村民往祠堂内迁移。
司马愈、谢宵二人避开了人群,站在祠堂前院的一株石榴树旁观望,众多村民自然是将先前的争执看在眼里的,如今进了祠堂得受庇护,接二连三都有外姓的乡民、妇人、女子远远朝着两位贵人下跪叩拜,满脸纯然的感激之色。
司马愈望着望着,突然叹道:“这些百姓是死是活,根本与大局无碍。
我原本是想着,这命令是陆升下的,我替他办好了这事,能讨他欢心罢了。
然而如今却觉得,日行一善倒也有些意思。”
谢宵环抱双臂,抚着下颌哼笑道:“我也有功劳。”
司马愈呵呵一笑,斜眼打量那贵公子风流俊俏的样貌,年纪虽然大了些,却仍是俊美动人,别有一番韵致。
他一时间有些意动,便靠近了些,低声笑道:“阿霄,想来我二人也帮不上忙,不如去厢房里歇着,少给护卫们添麻烦。”
谢宵似笑非笑横了他一眼,“太子何必白费心思,我谢宵心有所属,二十年不改,再过二十年,也改不了。”
随后转头吩咐道:“牡丹,派四人去协助羽林军,留四人随扈。”
八名护卫中有一名女子简短应声,便点了四人离去,谢宵则转过身,又笑道:“只是房屋紧张,要委屈太子殿下同我共度一宿。”
司马愈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一时面色有些讪讪,却只得跟在谢宵身后,一面走进厢房,一面喃喃道:“二十年?二十年前你才几岁?如何就心有所属了?莫非看上谢瑢了不成?”
谢宵但笑不语,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远处传来密集振翅、吱哇乱叫的鸟群嘈杂声,犹若乌云的鸟群转眼迫近,仿佛一团摧城阴云,阴森袭来。
黑压压的羽毛遮蔽整面八卦镜,连一丝缝隙也透不出来,“谢瑢”
抬手一抚,那副景色便失去了踪影,八卦镜又恢复了光洁镜面。
他转过身去,叹道:“鬼子母神与陆升有旧怨,如今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谢瑢,我只担心陆升出师未捷,要命殒三河庄。”
他抬起头,看向广阔大殿一堵墙壁,柔声道:“你当真……不担心?”
以漆黑玄武岩整块堆砌而成,仿佛亘古屹立至今的墙壁上纵横交错了蛛网般的玄黑铁链,纠缠在一名年轻男子身上,将其牢牢禁锢。
那男子浓黑长发一直披散到脚边,通身漆黑如夜的深衣,黑发黑衣、黑色玄铁,唯有一张脸是白色,就好似正被黑暗渐渐吞没的冰川,全面沦丧、仅有峰顶残存着一丝光照出的莹白冰雪。
在那人柔声百般询问下,他缓缓睁开森冷双眼,往与自己相貌分毫不差的男子看去。
这人赫然便是,真正的谢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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