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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生察觉自己跑神不免有些尴尬,所幸对面的贺小娘子似乎也看不清他。
缓了缓,理解了她的话,见她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方向,想到她刚才说不能不管的话,谢玉生心中微叹,起身走了过去。
他极少同人聊天,只是听别人说话的多,原想着贺小娘子叹气是无人可说话才脑子一热出来了,可说了这几句话后他倒是看出来了,贺小娘子同他一样不喜欢将自己心里的事情都摊出来。
他坐下后正犹豫着说些什么好,只让贺小娘子绞尽脑汁想关于他的话题也不好,却听到贺小娘子先开口了,“我无意看到你在书房挑的图志跟县志了,似乎都是北方的……你都去过吗?”
还是问的他的事。
这个念头在心中冒了一下,谢玉生又将它压下去,“有些去过。”
“那都去过哪里呢?我长到十八岁,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远就是去外祖家了,只是也没出去游玩过……”
“最北边的几个城都去过,最远去过沙河……”
“沙河你也去过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肯定壮美非凡……那格朗草原你去过吗?”
“只听人提起过。”
“我也听人说过,还看过书……”
“……”
一开始谢玉生还能纠结自己要不要换个关于贺小娘子的话题,可说着说着他便完全忘了,贺小娘子委实是个妙人,大俗大雅张口即来。
他说起去哪里见过的景色,她立马就能说出合适的诗句,宛如她亲眼见过一般,那诗句他也不曾听过,可默念一遍竟觉得回味悠长。
倘若他说一句,她便要来一句诗,他铁定是要跑神,可她口中诗句总是太过贴切,又不会同他咬文嚼字,他听着也就只觉得享受了。
她还兴致勃勃同他说起自己看过的杂书,关于地方风物风俗,北地的同他见过的竟是一模一样,还有许许多多是他不知道的。
她说是自己看的书,可他听起来竟觉得是她亲自所见所闻,不然为何只听她说话,他便觉得自己也看到连绵不绝的草原,点缀其间的零星野花,如云朵移动一般的羊群,她还告诉他格朗草原上的秋会,整只的牛羊被架在火上,香味扑鼻,想吃哪里便用匕首划下,还有各色的比武赛马……
南方的书她似乎也看了不少,同他说起梅雨天气,说起那边的果子,还提到了海——他前世第一次见到海的时候在海边待了很久很久。
许是听出了他喜欢,她便雀跃同他说起海上的国家,海岛上的风物。
他忽然就明白为何前世她能以一己之身从诚王那边脱颖而出了。
才只十八岁的贺小娘子虽没走南闯北,心中却已经别有天地了。
说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只是后来天色已是微明,贺小娘子嗓音都哑了,说着说着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凝视了一会儿她垂下来的柔顺长发,终究没有再伸手去帮她躺下。
轻手轻脚回了内室,他满脑子都是贺小娘子说过的话,谢玉生调节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从贺小娘子话语中的世界挣出来,正准备闭眼小休片刻,不知为何脑海中却浮现了用过晚食他们两个回来后贺小娘子说想请教他的那几句话。
为何他会觉得那么熟悉呢?
待要细想却又没头绪,谢玉生皱眉闭上眼睛,忽然却想到了一个人,他猛地睁开眼,再去想刚才的话,他不由自主便坐了起来,直直看向了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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