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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需要缩减用度的时候,这种奢侈品自是首当其冲要裁掉的开销。
在他明令禁止之下,还有人敢收受进贡的缂丝不成?
皇后手里轻刮着杯盖上的水汽,垂睫坦然道:“那还是去年册封她们时,母后赏下来的,每人各有两件而已。
你一年也未见着她们几面,自是记不得,还当是新做的了。”
皇帝这才气顺了些,想来也是自己最近总在为朝中各项开支发愁,琢磨的都是银子的事,才会如此草木皆兵吧?
皇后望望他的神色,叹了口气:“这几位妹妹也是可怜,本以为选进宫来是享富贵的,偏赶上这一年你要节省内帑,她们一年来连几套像样的首饰都没得上……”
“少戴几件首饰又不会死人,”
皇帝打断她,面色阴沉若水,“你知道陕西这次旱灾死了多少百姓?那里的人都已经易子而食了,宫里的人还在计较头上的黄白之物?”
皇后一愣,怔忪道:“我可不是……可不是怨怪你,不过是想请你别太与她们计较罢了。”
皇帝虽对她的做派不满,却还从没对她发过脾气,想想她也是不容易,便尽力压下火气:“我知道,你是想周全好后宫之事,不来让我费心。
可你这样一味退让纵容,又算个什么周全之道?我见了你这样管宫,又怎可能放得下心?”
“也没什么的,你都在委屈自己,我还怕这点委屈?”
皇后赧然而笑,“再说这算得上什么委屈?不过是吃点小亏,换个平安和美罢了。
一点身外之物,能换得家和万事兴,也算值得。”
她的论调果然一成不变。
他想叫她公事公办,她却坚持委曲求全,这也是她骨子里的性格使然,没那么容易更改。
“这算哪门子家和万事兴!”
皇帝有时觉得匪夷所思,听闻泗国公治家严谨,午夫人为人随和温文,教养出的女儿可见是随了她的性子,又从小生长于平静无波的家宅里,养成了一副与人为善的优柔性情,从不知争斗为何物。
可是,她知不知道自己现今是皇后,是一国之母?难道她母亲午夫人就是以这般老好人的姿态管家、任由小妾刁奴欺上门来,还只会抹稀泥的?若是那样,一定是泗国公压得住场子,可他却没泗国公那么闲,没工夫帮她。
“我听说了,连六局的女史们都敢不服你的管束……”
皇帝没心情再多说了,辽东的驻防调动还没确定,关中平乱的军饷还没着落,他正想提拔的翰林刚被人狠参了一本,前庭一派乱象等着他处理,他可实在没有多余心力来教皇后怎么管家,随便想一想就头痛的很。
“闲时去找母后坐坐吧。
如今父亲身体有所恢复,她也稍有了些余力,说不定也在看着你的手段着急了,你去向她求教,请她多帮帮你,于你于她,都有好处。”
皇帝站起说完,就拔脚走了出去。
“哎,今日的晚膳……”
皇后说不完一句话,就已看着皇帝踏出了正门,只好悻悻然地住了口,眉间浮上了忧色。
本还打算着趁他来坤裕宫时好好让他吃顿饭,歇一歇,连带补补身子,想不到才说了这一会儿话,就把他气跑了,如此一来,他今日这顿晚膳,怕是又要省了。
她真是懊恼又无奈,总想着做个贤后替他打理好后宫,让他后顾无忧,专心朝政,为这目的她几乎什么都肯做,可怎么到头来,却是越来越惹他心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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