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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市镇,沿着官道往北走,两侧不时能看到村落人家烧火造饭的袅袅炊烟。
青灰色的炊烟与皑皑白雪,交织出沿途一派大好的北国风光。
又赶了几天路,沿途陆陆续续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衣衫褴褛的流民,其中以青壮居多,甚至还有不少人抱子携妻,皆是面有菜色。
并且,随着离郡城越近,这流民也就越聚越多,到最后几乎就是乌泱泱一片。
“这......这怎么临近天子脚下,反倒是出现了如此多的流民?”
青禾一双纤纤玉手,无声的绞着帕子,心惊不已。
胡屠户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不以为意地说道:“嗐,这有什么,多半是遭灾了呗!”
他虽不能识文断字,但好歹痴活了几十年,这种事见得多了,更听得多了。
慧和尚干脆拦下一位老丈,请教此事。
老丈抬眼瞧这一行人,也不敢得罪,唉声叹气地解释起来。
原来,按照正常年份,每逢冬季黄河水量都会大减,只是不知为何,去年冬季至今,黄河水量并没有减少多少,反而还在上游出现了大量的浮冰。
这些浮冰直接堵塞了上游河道,形成了堰塞湖景象,年久失修的堤坝根本无法承受,很快就出现了四处决堤现象,洪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冬季洪灾,即便是翻遍史册也是少有的。
当地官吏和百姓根本毫无防备,洪涝一起,巨野、嘉祥等地便直接被洪水淹没,十室九空。
“那这些人都是从巨野逃难到这里的灾民?”
范进忽的下车问道。
老者不敢隐瞒,抹了把脸上的黑灰,说道:“自从巨野灾民扩散,沿途的不少县城都悚然惊惧,官吏更是下令关闭城门,设置路障,严防灾民进城。
现在也就只剩下郡城还有几个施粥的地方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小老儿听说,这些流民还只是巨野灾民的先头部队,还有一大波灾民正在闻讯赶来,郡城怕也坚持不了几日......”
范进默然,只得吩咐慧和尚留下断后,从携带的干粮中匀出一部分,分给这些流民的领头者,一行人则先行一步,策马扬鞭赶在前头。
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他比谁都清楚,一旦流民被裹挟,究竟会发生何等不忍之事。
他可不敢拿身家性命去赌,更不愿以身犯险。
只是,即便把流民尽皆甩在身后,脑海中关于形同蝗虫般铺天盖地的流民的记忆,仍旧久久挥之不去。
“贤婿老爷,咱们是暂住通州,待会试开始再进京还是?”
胡老爹没心没肺惯了,即便遭受了方才的视野冲击,仍旧翻不起什么涟漪。
“直接进京吧!”
范进想也没想,当即说道。
他自然清楚胡老爹的顾虑,都说京城居大不易,尤其是会试在即,别说是京城近贡院的客栈、民宅价格大涨,就连通州的房租都涨了近两成。
他们这一行,人吃马嚼,每天白花花的银子形同流水般花了出去,直看得胡屠户心惊肉跳。
只不过,胡屠户清楚,贤婿老爷抬举自己,自己却不能替贤婿老爷胡乱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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