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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惟牵过马来,她看见马背上伏的少年,面上终于绽出喜色,一抹明艳染上了素白面颊,教他差点就要伸手触抚这瓣莲华,终还是忍住了,微笑道:“这就交给你了。
他途中吐过一次,别是又反复了。”
“哦?”
断云闻言,忙打开鹤氅查看,这一看,面上艳色就褪了,含忧带笑中仍有一抹动人的玉光,对之惟道:“是又烧起来了,恐怕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应该不打紧,我再看看。”
他知她是怕自己担心,便没多问,只点点头:“那就好,你快走吧,等这边撤干净了,我还要布防。”
他这样一说,她自不敢再耽搁,却还是忍不住回眸问他:“你……没事吧?”
他笑了起来,晃一晃油光闪闪的右手:“没事,就沾了点油,回头再和你细说。
快走吧!”
她又仔细打量了他手一番,确信只是泛点油光,毫发无损,这才终于离去。
李骥也要跟去,却被拉住——
“王爷?”
之惟面上笑意还未褪去,眸中却已染上了冷肃,低声问道:“营里可还有药——熏衣服的、洗伤口的?”
说着,摊开了一直掩在身侧的左手。
他看见那手上几道割裂伤口,血迹已涸,触目惊心的却并非是这伤口,而是上面湿透的袖口,除了斑斑的几点血色,天青服色上是一片深蓝——这不是血,却比血可怕得多——他猛然想起刚才兰王所言,大惊失色:“是清执吐湿的?”
之惟点头:“刚在马上,我没注意。”
“王爷,快跟我来!”
他再不能言语,领着之惟便往药库走。
“不要声张。”
听得之惟沉沉道。
他点点头,心中冷热交织,眸中已有湿意。
却不知身后,有丝彻骨凉意,终再掩不住,爬上力持镇定的兰王心头。
大漠深处,风沙尽头,粗砺的砂石被风吹动,在荒漠上翻滚,汇聚成一条条沙河。
大雪欲落未落的辰光里,云烟灰濛,天地间,除了风声,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喜欢这样享受这血战前的片刻宁静,天大地大,似欲与欲求。
端坐在的心爱的乌椎神驹之上,他眯缝了眼,浓密的睫毛几乎遮蔽了从头盔中露出的细线样的双眸,良久,方缓缓的抬起手,他身后,千军万马尽皆耸起了汗毛,以为他是要宣布进兵,却见他只是拿马鞭拨了两拨眼前若隐若现烟尘,指指右前方,笑笑道:“那便是胡人们口中的洱鋆海,你们汉人管它叫大青海,其实这还是取自我们乌桓语的叫法——‘洱伦孑利’——青色之海。”
“原来殿下名讳乃是大海之意。”
口里说着海,抬起眼,极目处山峦之间却只见一汪浅灰,像是一口枯井埋没在尘沙里。
沙漠民族管什么水都就叫“海”
,哪里知道真正的波澜壮阔!
不过,也许就是因此,才让他们有着无知者无畏似的蛮勇,想着,他不由勾起了唇角,刀光倒影出那一弯新月,平凡而苍白的面孔上,一双黑瞳水光清透。
前头说话的正是乌桓复国军的领袖、所谓太子孑利,闻言转眸,又是一笑:“叶先生,早说你这□□配不上你的眼睛,不如摘了得了。”
那被称作叶先生的人显已习惯了他的调笑,仍是冷冷回他那一句:“叶某幼年遭遇火灾,容貌已毁,不堪入目。
请问殿下招揽人才,到底是取才还是取貌?”
话音刚落,架在他脖子上的马刀就又往下压了压,领口已为刀锋划破,持刀的人恶狠狠吼道:“叶冉,你少废话!
——殿下,我这就把这小子的这层面皮给你剥了。”
“鄂济格,你急什么?输赢马上就能揭晓,身为左贤王,怎的如此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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