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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又浑浑噩噩挨过了一夜,虽思虑万千、忧虑万千,可在这沉沉宫禁之中,却只能都强锢在心底,终于明白这“紫禁”
之名的由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一大早就忙奔了暖阁,欲进不进间,见大内总管并未露出反对神色,便跟着侍立一旁。
这天,靖平帝虽仍病容满面,但精神头却还可以,硬撑着起了床,看见她在,也没说什么,活动了活动筋骨后便走到外间,坐下翻看折子。
见他面色和缓,断云几句话不觉又提到了嗓子眼,却见立在帝王身侧的郎溪一径摇头,她怕又像上次似的连累他人,只得暂压了压。
忧心忡忡又百无聊赖,无处排解,唯能眺望殿外屋宇深深,红墙重重,覆雪金瓦上透露的一片多云天空也似压得格外低,格外浓重。
不知是否也感受到了天色的阴沉憋闷,一天之内,靖平帝竟也几次抬眼往门外头望去。
她不由也跟着看去,却只见昨天那小黄门所立之处已换成了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太监,心头不禁一颤,耳中忽听得“啪”
的一声——靖平帝将一本折子扔在了桌案上——她偷瞥了眼,愈加心惊肉跳:竟是自己父亲的字!
只听靖平帝冷哼了一声:“这小子……想不到竟还有些人缘啊。”
虽未明指,却如一根芒刺,扎进听的人心里。
“就这么多了?”
只见靖平帝指指御案上一摊奏折。
旁边郎溪上前,躬身回道:“回皇上,这些都是能够资格递进宫来的——三品以上官员的全都在这里了,三品以下的则由内阁先转往了天坛那头,据说不少,太子已遣人来说明了:待他先整理归类清楚了,再呈预览。”
靖平帝笑了笑:“他倒是会心疼老子啊。”
“奴才让人去打探过,这两天的折子着实是不少呢,若都一一呈上,怕也真是一时片刻都翻不完。”
郎溪唇角微勾,一面上来收拾桌上的折子,一面道,“太子这么做也是一片孝心。
圣上,您现在还是保重龙体要紧。”
“不妨事。”
皇帝咳嗽了两声,声音里也不知是喜是怒,“不看朕也猜得到那些折子都写了些什么——呵呵,终于要分庭抗礼了?”
话说得清淡,弦外之音却极沉重,郎溪面色不由一凝,不再多言,将折子整整齐齐分成两摞放好后,便退回去肃立一旁。
断云只觉铅云垂野、寒风扑面,凝立在地,连睫毛也不敢抬起,只拿余光瞥见内廷大总管的视线似也投向了门外。
可那里,始终只有不变的琼楼玉宇,空寂云天。
沉默半晌,她看不见靖平帝的目光终于看向她,只听见他沉声问道:“之惟这案子里头……有人说……有冤情?”
闻言,断云只觉一股血气涌将上来,立刻跪倒,急忙点头:“正是。”
靖平帝往龙椅上一靠,她猜到这是肯久坐静听的姿势,果见郎溪也眸清如水,面容霁和,忙感恩戴德的将沈妃即碧儿如何盗文书裱糊假证的经过给说了。
最后重重叩首道:“皇上明鉴:臣夫的确是遭人陷害,蒙受不白之冤。
假物证一浸即穿,作案人一问便明,只要肯重审此案,天日昭昭,圣明烛照,定能还臣夫以清白。”
“照你这么说:就是一个女人为了要报仇,而陷害了堂堂的亲王?”
皇帝一手支在耳前,斜倚在案缘,一手食指似无意识的轻轻敲击着御案。
她咬咬牙,还是不得不连累了墨生,回答:“回皇上,此女身后有一江湖门派名曰‘炀谷’,据说野心不小,与朝廷中人似也有关联——只要加以审讯,定能有所发现。”
靖平帝没有说话,却直起了身体,已冷白如雪的容颜愈加冰寒,衬得两道入鬓翎眉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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