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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记得上次汶川地震的时候,整个写字楼都摇晃起来,全公司的人都在尖叫的时候,他还镇定地坐在窗口,拿着一杯咖啡,看上去快要睡着了。”
我回忆着宫洺无时无刻不呈现着的那种灵魂出窍的冷漠感。
“顾小姐,顾小姐,你现在就要走么?”
医生看着我们两个起身准备离开的样子,叫住了顾里。
“不然呢?我在你们医院待了两天,每天乱七八糟输进去一堆时而透明时而半透明的液体——之前还有一袋紫色的看上去像蓝莓汁一样的东西问也没问我就哗啦啦地打到我的血管里去了我还没和你们算账呢——然后现在告诉我之前我呼吸停止的原因是我突然‘睡着了’!”
顾里叉着腰,像一把圆规一样杵在医生面前。
“顾小姐,我们建议你还是做一个深度的全身检查,你体质很弱,太瘦了,你看你的朋友她就比你健康多了,而且听你的情况你的工作量也非常大,我们建议你还是做一个全身检查吧。”
“这位叔叔,我的这位朋友,”
顾里伸出手指指着我,“她这叫健康?这叫肥胖好吗!一条S号的牛仔裤穿进去了就蹲不下来的人,能有多健康?一个站到体重计上就能让指针几乎转一个圈的人能有多健康?做人得实事求是,您一把年纪了您也别闹了,行了,您今天也别留我了,我已经在你们医院耗了两天了,我回头有空就来做个全身检查吧,我现在真得走。
如果我不能迅速地赶回公司的话,我的呼吸恐怕得再暂停一回——用当下最流行的词汇来说,就是‘被暂停’,懂么大爷?”
说完,顾里冲身后站着的那个护士小姑娘说:“大姐,你把我的衣服拿给我吧,顺便到门口帮我叫辆车。”
小护士满脸通红,像一颗突然被剥开的花生一般羞愤地转身走了。
她的背影显得特别虚弱。
我特别佩服顾里的一点就在于此,她能够极其自然地把身边所有的人都当Lucy使。
曾经有一次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她正低头看面前的会议材料,然后她特别自然地把喝空了的咖啡杯往她右手边的宫洺面前一推:“帮我倒杯咖啡”
,下一秒,整个会议室都凝固了,鸦雀无声的,三秒钟之后,顾里抬起头,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特别是还迎面撞上了宫洺那两颗一动不动仿佛玻璃球一样毫无温度的眼珠子。
亏得她当天刚吃完饭,血糖充足,否则估计也得呼吸暂停一回。
下到医院大堂,迎面走过来西装笔挺的顾源。
他和顾里都有这种本事,在大热天里,能把严丝合缝的职业套装穿得毫不燥热,而且仿佛里面装满了干冰,能够不停地往外嗖嗖地喷冷气。
他手上拿着结算完的住院费用账单,一边上下核对着,一边冲顾里打招呼。
理所当然,他没有理我。
他看向我的眼睛就像是看向墙上挂着的消防栓。
没有人会对消防栓打招呼,除了喝醉了的唐宛如。
顾里有一点儿尴尬,她轻轻转开了眼睛,避免和我对视。
从那天顾里因为“突然睡着了”
而在摄影棚里呼吸停止被送进医院开始,我和顾源就一直这么尴尬着。
顾源照顾女朋友,理所当然地日夜陪伴。
从高中时代开始,他就是我们身边的模范男朋友,这一点,完全没话说。
顾里睡着的时候,他依然小心而安静地坐在病床边上看财经杂志,每隔一个小时仿佛闹钟般准点地,轻轻掀开被子,抚摸一下顾里插着针头的冰凉手背,检查是否输液漏滴引起手背肿胀。
清晨我悄悄走进房间的时候,也能看到顾里旁边的一张床是空着的,顾源并没有睡在上面,而是挪了椅子坐在顾里病床边上,握着顾里的手,只要顾里一动,他就能醒来。
阳光抚摸着他冰山般冷漠的脸,分明的棱角反射出滚烫的温柔,明晃晃的,像滚烫的汤。
在顾里住院的这两天里面,我充当了她的私人快递。
因为她和顾源两个人,从大学时代开始,就是全勤标兵。
让他们两个旷课,绝对不可能,除非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顾源必须去参加他们家举行的商业聚会,在那里可以学到大概500节课都学不来的商界尔虞我诈、撕扯扭打(……)。
或者比如顾里,她预约了波特曼那家全上海有名的高级SPA(……)。
所以,顾里的高级单人病房,成为了他们两人的新的办公地点。
他们两个把笔记本摊在病床上,两只3G的网卡蓝灯闪烁不停,整个房间里都是他们收发E-mail附件完成时“叮”
、“叮”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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