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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后还是要立的。
扶微回宫后仰在榻上计较,现在办事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既然诏告了满朝文武,中途放弃的话,一来招非议,让众人以为她彻底与丞相为敌;二来眼看到手的大权重又飞走,下次再想夺回,丞相故技重施,她依旧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宰相摄政,真是千古难题。
如果当初另两位托孤大臣健在,朝堂三足鼎立尚可以平衡。
眼下一家独大,燕相如身上还兼着京畿大都督,整个皇城内军都在他的辖下。
倘或哪天他生了反心夺宫拥立新帝,那她岂不成了瓮中之鳖,再无还手之力了?
权力巅峰的人,即便再爱,依旧不能免于算计。
更何况这份爱是她一厢情愿,根本得不到他的回应。
他一定觉得她是想出卖自己来拉拢他吧,真可笑,江山固然重要,如果她不爱,谁还能强逼她!
可他说只娶绝色,她还不够漂亮……她越想越气,翻身起来坐到镜前重新审视自己,两手在面颊上摸了又摸,皮肤光滑,五官也周正,究竟哪里不好看?
宫殿高高的门阙篆刻进铜镜的倒影里,她看见有人从廊下过来,弓腰迈进门槛,是随侍左右的中谒者。
扶微坐正了身子,看那谒者近前来。
他双手擎着漆盒,盒里是码放整齐的瓜果。
御前的人都懂规矩,少帝少言寡语,一向不怎么理睬他们,因此放下东西即刻就走,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多嘴,小命至少是无虞的。
谒者低垂着眼皮,把漆盒放在一旁的长案上,抚膝正要退出去,扶微叫了一声:“不害。”
大概是因为少帝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不害抬起头,一瞬茫然。
还不敢肯定究竟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直愕着两眼向上觑。
见少帝也看着他,膝盖一软就跪下了,瑟缩着趴地叩头:“是,臣不害,听主公吩咐。”
扶微皱了皱眉,“你抬起头来看我,我问你,我长得怎么样?”
不害显然是被她问住了,也没想到向来冷漠的帝王,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他搜肠刮肚,把肚子里仅有的学问掏了出来,“主公美容仪,天下莫不知主公之英也。
不知主公之英者,无目者也。”
少帝听完了,似乎有点唾弃,“原话是说公孙阏的吧?读书就是好啊,要紧时候能救急……你是不是因为怕挨打,才有意捡好听的说?”
不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料想少帝是准备聘后了,才会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
盲婚哑嫁嘛,在不了解性情的情况下,有张好脸就有好印象,少帝深谙此道。
“臣不敢有半句诳语,主公之英姿,确实非一般人所能比。
我曾听却非殿上侍奉的小黄门说过,放眼满堂王侯将相,个个长得半生不熟,唯有我主清净庄严,像壁画上的菩萨。”
他讨好地笑了笑,双手合什,分外虔诚。
扶微略感受用,又提了个更刁钻的问题:“比之丞相如何?”
不害半张着嘴,仔细斟酌了下才道:“臣不敢妄议,但以臣拙见,主公风华正茂,君侯不可比。”
扶微终于笑起来,这中谒者虽然满口阿谀,但总算说了句大实话。
好得很,半斤对八两,丞相有什么道理嫌她丑?她还没嫌他老呢!
少帝心情大好,背着手在殿里踱起了方步,不害暗暗松口气,掖着两手站在抱柱旁听令。
不一会儿檐下传来脚步声,一个黄门垂袖通传,说太傅与廷尉正求见,少帝忙整了脸色,往乐城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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