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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还是吊水,早早就吊上了。
后来医生又配了口服药、葡萄糖。
姑娘照例常来看。
该吃药了,鼠人用一只手准备拿水瓶到水,正好被她看到,便走过来帮忙,鼠人又讲谢谢。
她仍不做声,只默默地做。
盐水静静地滴,病房空荡荡。
一阵风鼓过芦席,可以听到从缝眼中向里透的嗞嗞声。
他睡,闭眼,放松,欲念全无,感到血往脑门里冲,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他觉得这就是死的境界,他愿意就这样进入冥冥之中。
然而,这时,突然一个意念从脑子里升起,他想起了母亲,想起那憔悴的脸,高高举过头的双手,手中的玻璃罩上加有纸卷的灯。
“母亲一定挂念着我,我要给母亲写信了。”
他想。
他给母亲写了信,他没有告诉母亲真实的病情,只是说身体仍不舒服,叫医生看看,慢慢就会好的。
他知道母亲惦念他,他不忍让母亲挂念、伤心。
他把信寄走后,心里安定了许多。
同时他又想到,当初来医院时,自己怎么要求住院、吴主任又带自己来在外面说让住院,胖医生都不答应,怎么后来吴主任点着了烟再进去,一会儿胖医生就同意住院了,他真有点弄不清什么原因,吴主任到底进去说了什么。
鼠人后来一直也没有遇到过吴主任,问他怎么说通的;更没有胆量去跟胖医生交流,探究其中原因。
只是,他在他的长篇小说《啊,母亲》中虚构了主人翁与女知青恋爱的情节,借女知青之口,说是吴主任讲他的堂哥在县里当副书记,医生才答应的。
这也许是鼠人最合乎生活逻辑的推理吧!
鼠人住院最初一个多星期,团部医院是比较空寂的,照料的一直是那个姑娘,鼠人了解她是个下放知青。
不久,寂寞环境有了改变。
随着工程的加紧进行,住院的人多了起来。
清晨、傍晚、甚至是半夜,常有人被送进来,发高烧的,肚子疼的,直不起腰的,撒不出尿的,以及一些鼠人从未听过的病名:肠粘连、肠套叠……。
胖医生还真有本领,病人随到随诊,当机立断,吊水、打针、服药,轻的三两天即好,重的则要多住些时日,进进出出,有时病员集中,病房竟也住满了。
医务人员也增加了。
护理的有了三个女孩子。
后来的两个一个高瘦,一个矮胖。
性格开朗、活泼,常在病房打打闹闹,病房内多了笑声。
她们量体温、打针、吊水,动作老练,比女知青能干多了。
知青几乎无所事事,只偶尔送送药,或拿拿盐水瓶、药水等,陪着她们吊水、打针。
有时她们也让她试试,她也想学学,便也大着胆子往病人身上扎针。
好在这里的病人都是朴实的庄稼汉子,多扎点时间,挨点疼谁也不会叫唤。
然而她们也不会团结亲密得像姐妹,知青的学打针时的笨拙动作和不懂行的话常常引起后来者的笑。
而在这种情况下,知青只能以沉默来维持自尊。
而沉默不言又被她们取笑:“一天到晚闷闷沉沉,心里不知道在想着谁呢?”
她反击:“一天到晚嘻嘻哈哈,被人家看了像啥样!”
“闷闷沉沉,十拿九稳;嘻嘻哈哈,不敢挨她!”
那两个姑娘一起说,她又无语了。
病房病员增多,多是急病。
鼠人有传染,仍住在一边,几乎不被注意。
后来的两个女孩只是偶尔问问。
他能吃点流质的东西了,不用再吊水。
胖医生叫他早、晚可到外面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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