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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真摇摇头,脸上一片无奈的神情。
“唉,这可怎么好,都有两个礼拜了吧?”
说到这儿,他侧过脸,端详着我,缓缓地问道:“他还不知道吧?”
培真还是摇头,轻声答道:“我约了培云,一会儿让友然哥和她见见。”
罗志希听了这话,脸上愕然,沉吟了片刻才点点头,说道:“也好,也好,这也算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了。
你们聊吧,我还有事。”
走到这屋中间,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折回了几步,走到桌前,拿起了一本薄薄的书,递给了我。
“这是我们办的杂志,叫做《新潮》,就是要给中国带来新的思想,像潮水一般吐故纳新。
我们北大的陈先生、胡先生办了一本叫《新青年》的杂志,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们觉着办了份叫青年的杂志还是不够,要让青年们自己觉醒,要有青年人办的,给青年人读的杂志。”
我接过这杂志,看着略泛着黄色的封面,大大的新潮两个字,占了纸面的大部。
怯生生地道了谢,这杂志放在手里,觉着却是远远沉过它自己的重量。
罗志希意味深长地开导道:“培真和我说过你的情形。
多看看这些书对你会好的。
即便是出了洋,有的人浑浑噩噩地学位得了不少,可西洋的精髓连门也没有摸着。
这就好比唐玄奘师徒四人去了西天可没有取回真经。
你们去见培云吧,见完了,再看看这书,会明白些的。”
从北京大学出来,培真指挥着人力车又朝着东北的方向驶去。
路上我俩都没有说话,我心里总是想着那最后几分钟的对白,其中必然有言而未尽的话。
因为心里有事,翻着杂志去排解,眼前的路便没有那么注意,只记着向前走了不远,便又看到了红色的宫墙,那是皇城的东段,再折而向北,就是经纬相间的宽街窄巷。
培真说这些巷子,北京的人都叫它胡同,是自打蒙古人建了大都的时候便有的。
眼前这些胡同,因为离着前清大臣们上朝的东华门近,便多是高官显宦的赐宅恩邸。
从北大出来怕是有个二十分钟,培真让人力车在一座南向的黑漆广亮大门前停下。
拍打门环后,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应声出来,显然是认识培真的,唤了声罗少爷,也没有多问,便引着我们前行。
大门内是一人多高的影壁,路是向左去的,过了几进院子,当中都有游廊相接。
和我家在自贡的老宅相比,不仅院子宽大,甚至一梁一檩都粗硕出许多。
柱子打磨得自上而下笔直光滑,柱子上涂得是一层红漆,窗棂涂得是绿漆,檩条的一头则是蓝地上画着金色的万字纹。
最后的一进院子过了,左手是一座假山,只是因为在北方开春之际,草木还是干枯的,少了几分生机。
假山上盖得有面阔三间的一处房子,比别处的房屋更显气派和精致。
从假山下走过,一阵乐声传来。
那曲子听起来应该是西洋的,只是全然不像是钢琴或是风琴曲那般如泉水潺潺,而是一种我从未听到过的乐器,像马群一般带着低沉的悲怆奔腾而来,每一声都似乎是要踏在我心上。
我听得入了神,脚步也放慢了,培真拽了拽我的衣角,笑着说道:“友然哥,可别发愣啊。
待会有你的听。
云妹怕是会等急了。”
也许是这一路的风物,让我暂时地忘却了此行的目的,他提起云妹时,我才又想了起来。
“这是你府上。
罗大人没有在家吗?”
我一边问着,心里却生出诧异,因为记着罗家在京里好似也是暂住,应该没有如此宏大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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