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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宝玉院。
巳时将尽,阳光撕破阴霾,阴沉沉的院落,褪去阴寒,生出一丝和暖。
昨夜残留檐头间隙的残雪,很快消失了踪迹,粗使丫鬟从院中走过,也不再冻得缩头缩脑。
彩霞躲在自己厢房歇息,彩云无精打彩的收拾宝玉房间,碧痕不时在游廊上走动,有些魂不守舍。
袭人去了一趟麝月房间,发现房间里东西都收拾整齐,地上堆着两个衣箱子。
昨日太太要撵麝月出去,她必定整夜都睡不着,连房里物件都连夜收拾,看来是铁定要走了。
袭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院子里不省心的一个没走,反而最省心的被撵出去,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太太还要把麝月嫁给秦勇这烂人,好好一个丫头可不就毁了。
偏偏好人没好报,碧痕这不正经的货色,只是嘴软哀求几句,太太倒是轻巧放过,到哪里说理去。
……
袭人正从麝月房里出来,看到宝玉无精打采的进了院子,看了麝月房门一眼,目光有点躲闪。
早上王夫人要将麝月许给秦勇,宝玉在麝月面前抹不开脸面,便说去荣庆堂找老太太求情。
其实他何曾有这种胆魄,他出门前王夫人刚去荣庆堂,难道他还会当堂去碰硬钉子。
宝玉要能做这种硬朗事儿,他便不是宝玉了,即便如今堂中有黛玉等姊妹,他也只好忍痛不去了。
他在府中四处闲逛,都远远绕着荣庆堂,姊妹们又都搬去东府,二房其他人都搬去东路院。
去凤姐院担心再被她剥皮拆骨,去梨香院担心薛姨妈说生养之道,更何况他如今真做了爹……
偌大的西府他竟无处可去,宝玉想到此情此景,心中十分悲怆,颇有些天地悠悠沧然涕下之感。
虽几次路过荣庆堂附近,也曾想鼓起勇气进去,终究还是飘然远遁,心中还颇为惨烈拼斗数回。
等四处游荡好一会儿,想着太太差不多带麝月回东路院,自己该回去见最后一面,也算不负往日情分。
……
他见袭人从麝月房里出来,神情颇有些黯淡,问道:「袭人,麝月在房里吗?」
袭人说道:「方才丰儿过来传话,带麝月去了荣庆堂,说老太太和二奶奶有话要问?」
宝玉听了有些愕然,太太不是刚去荣庆堂,怎麽凤姐姐和老太太就找麝月问话。
宝玉心中有些不满,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还没找老太太求情,她们怎能先找麝月说话……
袭人本来想问宝玉,是否去荣庆堂求过老太太,见他问麝月的去处,便知他根本没去荣庆堂。
她心中有些叹息,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正各自心思,突然听到院门口脚步纷乱,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便是麝月,后面跟着王熙凤的丫鬟丰儿,还有两个婆子和两个粗使丫头。
……
宝玉和袭人见这麽多人进来,都有些诧异不解,屋里的彩云丶碧痕听到动静,也都出来看究竟。
丰儿说道:「麝月姐姐,行李物件怎麽归属,你告诉这些婆子丫鬟,让她们帮你先搬到二奶奶院里。
等绣橘姐姐在安排好住处,就让她们帮你搬抬过去。
」
麝月说道:「昨晚我因睡不着,连夜都已整理好,就两个箱子一个包裹,拿了就可以走。
」
丰儿对同来的丫鬟婆子挥手,那四人一拥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拿了箱子包袱出门,唯独丰儿等在一边。
这些举动看得袭人等迷惑不解,各人心中泛起不同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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