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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彧不答。
沈栖鸢有些失望,但她也没继续问下去。
也许时彧还没有从父亲死亡的悲痛当中走出来,她这样问,是要揭人好不容易结了痂的伤口,是不道德的。
沈栖鸢不再问,因昨夜开始赶路,一直不曾合眼,身上确实疲惫。
她坐在石墩上,将身子靠向身后潮湿的山壁,闭上了眼眸。
暴雨如瀑,声声入耳。
它以天地为弦,奏出一支不知何时能尽的盛大琴曲。
林间似有万马奔腾,洪波涌起,在这片纷乱喧嚣当中,山洞里犹如与世隔绝的桃花源,独享了这一隅静谧。
沈栖鸢阖着眼目,本以为时彧也不会再答了。
少年双手交握,坚硬的臂肉上浮出一条条隐约可见的青筋来,再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挣扎与斗争之后,时彧开了口。
“今后,你跟着我吧。”
雨声中,时彧的声音不大,更衬得犹如蚊蚋。
但沈栖鸢听得清清楚楚。
她愕然地支起眼帘,看向身旁。
篝火的光焰一起一伏,于山壁前妖娆起舞,少年说完那句话,便似被烫了舌头,乱糟糟地避开了她的打量。
同时,一阵鸡皮疙瘩,直如雨后春笋般簌簌地往外冒。
他抱着两臂,背影好整以暇。
其实内心早已掘地三尺,合棺掩埋,安息了。
第5章
雨声更大了,渐渐地如同含了摧枯拉朽之势,在天地之间穿梭畅行,山林里积蓄了大团大团的水涡,有一些积水,甚至悄然地漫过了洞外的土陂,一点点渗进来。
天潮潮地湿湿的山洞里,沈栖鸢枕着一曲雨声,睡意逐渐袭来。
出家为尼,并不是最佳选择,本来也是无奈之举。
时彧愿意接纳她,当着觉慧师太的面,说她是时家的人,沈栖鸢也不想再抗拒了。
跟他回家。
跟他去哪儿都可以。
伯爷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再也不可能回来娶她,沈栖鸢做不得时家名正言顺的家眷,但她一介孤女,又身负罪臣之后的污名,也无枝可依。
依附向时彧,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拒绝。
这个话题便不再继续,沈栖鸢陷入了梦里。
倒是时彧,拼了一身骨气和脸面,说了那样一句话来,竟没等到沈栖鸢的回应。
滚烫的脸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温度,悄然看一眼身旁。
才发觉,那女子竟已然入眠。
这下,少年的心里简直翻江倒海。
就像一只尖细有力的猫爪子,不轻不重地挠着他的心房,他闹心得很,却无处抓痒,指甲掐紧了虎口,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怎么个事,给个答复啊。”
他困惑又愠怒,盯着沈栖鸢半晌,却发不出一点脾气来。
篝火燃烧到了后半程,火焰的威力没有先前那般熊熊,只剩下些微跳跃的光。
于火光与黑夜相交之处,女子安然熟睡,缃叶黄花笼裙如水般轻盈泄地,豆绿的丝绦将纤腰裹缠着,她入睡的姿势端庄而曼妙,恰似一朵出岫轻云,烟煴而生。
时彧的喉结不受控地滚动,倏然感到几许莫名咽干。
一句熟悉的话,蓦然地闯入脑海,在脑中盘旋。
“那沈氏实在可怜,你若有意,回到潞州之后,就替我娶了她去,好生照料,莫使她无依无靠。”
“你若有意,就替我娶了她去……”
“娶了她去……”
那句话不停地闪入脑中。
少年喉结震颤,望住沈栖鸢熟睡的容颜,不受控制地身体开始变得炙烫。
时彧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他已经十八岁了,虽一直戎马在外,还未曾有过女人,但已经过了生理的成熟期,对于自己身体的某些异样,他不可能如白纸一张。
“不。
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污浊的念头。
一定是此时洞中潮热……”
想入非非间,从沈栖鸢衣衫裙袂之间散逸而出的芙蕖清香,又无孔不入地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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