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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季长随之意,不如就地雇齐船工,实不必再回桃溪寻人。
曹英小心将契纸用油布包好贴肉放在怀中,展颜笑道:“长随,外头的人,既不知根又不知底,总归不太放心。”
心里想的却是:这桩生意,依仗明府,将来内外操持的却是我与大郎,用着熟识的人心中也有底。
行商如行舟,最忌讳的便是掌舵的支使不动船工水手。
陈据一样心思,兼又谋算着为自己一帮兄弟找份活计:我得了哥哥的看顾有了着落去处,他们却仍在苦捱度日,他们有一身的力气,识得水性,又义气,除开几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也吃得苦,耐得劳。
上好的烧肉,自家尚不够分,哪用得别处人。
季长随虽精细,却不通这二人内里小道。
自家郎君侯门子弟,又出仕做官,同辈里也是千里挑一的人物,商贾乃是贱业,做个凭仗得些分红孝敬是为情理,哪能如寻常商贩一般日日计较铜钿阿堵物,岂非本末倒置?
因此,他也撂开手,不再多言。
曹英买了个奴仆,仍留在宜州,陈据则随着施翎、季长随先回桃溪。
三人行自不好一马坐了,另雇了车来,季长随睚眦必报,说了一路的刻薄话埋汰施翎。
施翎哪肯受这鸟气,骑在马上反唇相讥,二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季长随暗骂施翎贼配,施翎腹诽季长随狗奴,愈加相看两相厌。
一回桃溪,陈据拱手道:“施小郎,我身上腌臜,一身酸汗,今日先转家,明日再上门拜访哥哥。”
施翎遗憾道:“本想让嫂嫂治下酒菜,与陈家哥哥吃酒呢。”
转而又道,“陈家哥哥外出多日,陈大娘心中定是挂念,先家去才是正理。”
陈据笑道:“吃酒值得什么?我老娘眼瞎,却做得好雀酢,下酒好物。
明日带去痛吃一场,不醉不归。”
施翎嘴馋,忙应下,道:“必在家中等哥哥上门。”
陈据道:“阿翎替我与哥哥解释一二。”
季长随听他们依依话别,说个没完,很是不耐烦,这些个下里巴人,上门也不递帖,还拎个雀酢,一摔车帘躲躲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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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时何栖在草亭边种了两株葫芦,枝蔓连连,爬满了整个草亭,青绿叠绿翠,荫荫如翠盖。
藤蔓间又垂挂着好些嫩绿葫芦,烧汤、清炒、做汤饼俱都鲜美可口。
只是,总有漏网之鱼藏在叶间,躺在草亭干草上,嫩变老,青变白,剖开瓜肉成絮。
沈拓搬了竹梯攀上草亭上,何栖拿了一把圆扇挡着微烫的夕阳,道:“那边早先开了一朵雌花,结得瓜果。”
沈拓依言翻找一遍,道:“倒有个巴掌大的,毛刺刺,却是不能吃。”
何栖道:“大郎再找找,许是被叶子遮挡了。”
沈拓笑道:“莫非成了精怪,知你要摘它下锅,躲将了起来。”
何栖将扇子给阿娣,自己两手扶了扶梯,排道:“便是成了精怪,也不饶过它。
我又是买种,又是挑拣,又拿草灰育苗,又移来种下,又要浇水,又要施肥,又要捉虫,又要除枝,又防鸟雀吃它,好些事呢。”
沈拓轻咳一声,正经道:“阿圆辛劳,果然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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