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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教习不是下仆,他签的不是卖身契,而是效劳于卫氏的长契,但他若当真不想去帝都,到底实际上的师徒一场,卫长嬴也不想真的违了他的心意,只是究竟有些失望。
就听黄氏笑着道:“大小姐莫要担心,江侍卫怎会不愿意陪大小姐去帝都?是这么回事,江侍卫想将其弟子也一起带去,说是早就想让其弟子到帝都历练一番。”
卫长嬴松了口气,道:“我道什么事儿呢?这样的小事,把江伯弟子的名字加上去就是了。”
“倒有件难处。”
黄氏笑道,“江侍卫收的这弟子,不是咱们卫家的侍卫或下仆,却是一个庶民。
而且听江侍卫的意思,并没有让这弟子与咱们家签下长短契的意思,却是想趁着大小姐嫁到帝都,让那弟子路上同行,也是个有伴。”
好好的接亲队伍里,冒出个外人来,确实不大合宜。
不过卫长嬴愣了一下,立刻道:“这也没什么,到底是江伯的弟子……啊,上回贺姑姑骂江伯,也说到江伯的弟子来着。
江伯都没和我说起过,他这弟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身份的缘故,最重要的是女孩子的缘故,卫长嬴虽然风雨无阻的跟着江铮学武,但却没有拜师。
按
照这时候的规矩,江家家传武技之中最精妙、威力最大的武学是不会传授给她的。
但以卫长嬴的身份,学现在这点也差不多了。
是以江铮真正的绝技,自是另觅传人。
卫长嬴自知不能叫江铮一声师父,然而自认自己打小勤学苦练,不会在真正的徒弟之下。
如今听到江铮正经收下来的弟子,不免生出一丝好胜之心来,想要好好打听一下对方的实力,与自己做个比较。
她这点儿小心思,黄氏一清二楚,就笑:“闻说名叫朱磊,婢子也没亲眼见过,听二门那儿传话的人说,是个魁梧雄壮之人。
看着仿佛加冠了,其实论起来年岁倒不大,比咱们五公子还小了两岁。”
又说,“听人说,江侍卫极是宠爱这个弟子,仿佛其习武的根骨极好。
江侍卫这些年来攒着的私房,几乎都用来给他买各样药草、肉食,以淬练身体、打熬底子。
视之如己出,爱护非常。”
卫长嬴沉吟道:“才十四岁啊……”
十四岁,比自己小了四岁,这个年纪就长的魁梧雄壮,可见体格上头是很占优势的。
而且又非常得江铮的喜欢,卫长嬴一直都被江铮夸奖天资出色、根骨不俗,这庶民出身的弟子能够让江铮可着劲儿的倒帖,没准天赋比卫长嬴自己还要高上一筹……
晤,还是不要比了,对方年纪比自己小,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脸。
她打消了继续打探这朱磊的底细的心思,只道:“念着江伯的份上,容他一起同行,若无马匹坐骑,给他也配上一副……江伯在侍卫中应有人脉可以照拂他罢?若不便,你叫江伯只管去招呼一声。”
从凤州到帝都的路上未必会太平,虽然说朱磊是个武人,但独自上路还是不够安全。
跟着沈家接亲的队伍可就放心了,沈藏锋这次名义上只带了三百家族私卫骑兵前来,实际上连着管事、下仆等等之人在内,足有近千人,皆是青壮男子,名义上的下仆,每个人腰间也都挂着刀剑……据说沈家、刘家因为守边,以及差不多年年都要和狄、戎打上一场的缘故,族中由上到下,根本就是举足皆兵。
也就是说,那些所谓的管事和下仆,遇见匪徒,除了没有甲胄外,提着兵刃拍马就能上去厮杀。
更何况各族私兵与大魏兵马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私兵是望族自己养着、保家族基业的,是以无论是兵员还是坐骑、武器、甲胄,全是顶尖,兵饷就更不用说了,必是给的足足的。
但大魏这些年来吏治败坏,军中也是乌烟瘴气,吃空饷的事儿层出不穷到了御史都懒得弹劾的地步了。
逃兵更是日益增多——沈家这些人再加上卫长嬴自己的陪嫁、卫家总也得有人跟到帝都去参加婚礼……不调动相当的大魏军马,这一支队伍可不好欺负。
至于说调动大魏兵马来动这支队伍……沈家在兵部也不是没人。
顺路带上朱磊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件事情很快被卫长嬴丢到脑后,她叹息的是,过了黄昏就是傍晚,过了傍晚就是夜间……天亮之后又是一天,而她在娘家的日子,又少了一日。
失去时,最懂得珍惜。
卫长嬴此刻觉得天下再没有比这句话更有道理的话了。
她贪婪的凝目眷恋于衔霜庭的一草一木,哪怕是花下偶然的一块碎石,这一切都是因为,此去帝都,这一生能不能再有归回故里的机会,都未可知。
这座记载着她幼年到少女时代的衔霜庭,一别便是茫茫了。
复杂的心境同别离的苦痛——跨过青春鲜丽的少女时代嫁作人妇,从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走向主持中馈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成长总归都是要代价的。
少年的卫长嬴,于懵懂之中,朦朦胧胧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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