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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崎湾的雾又起来了。
远处的荷兰商馆飘起三色旗,幕府的“吉利支丹追讨令”
在风中猎猎作响。
但在云隐村的矿洞里,玫瑰经转盘仍在转动,将磁偏角、星象与咒术融成一体——有些密码,从来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让夹缝里的光,多亮一会儿。
窗外,一只衔着玫瑰的山雀掠过。
久治郎合上《采矿秘录》,指尖划过封面上的汉字:“云隐”
。
雾霭中,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密码从来不在拉丁文的祷文里,也不在葡萄牙语的辞典中,而在那些被侮辱与被损害者,用生命与智慧编织的、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里。
就像这云隐村的矿洞,用信仰做砖,以智慧为瓦,在幕府与殖民者的夹缝中,撑起了一片微小却坚韧的天空。
羊皮纸上的“Arsenico”
早已碳化,但刻进岩壁的玫瑰,却在雾霭中悄悄绽放。
《雾隐砷书》
第一章焦页惊惶
天正十七年孟夏,长崎湾的雾霭裹着硫磺味渗进奉行所窗缝。
林久治郎的指尖碾过羊皮纸焦边,七枚拉丁字母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A、R、S、E、N、I、c、o。
小厮举着烛台的手剧烈发抖,火舌舔过岩壁上的十字刻痕,将阴影甩在潮湿的泥墙上,像极了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扭曲人形。
“大人!
这是切支丹的邪术!”
小厮的声音破了音,烛油滴在青石板上,腾起细微的青烟,“去年云隐村爆发病疫,全村人死状皆如被恶魔啃食内脏——定是这些异教徒在矿洞刻下恶魔印记,污了上游水源!”
久治郎没搭话。
作为长崎奉行所最年轻的荷兰语通译,他见过太多因“吉利支丹”
罪名被处刑的异国人。
但此刻羊皮纸上的字母排列,却让他想起荷兰商馆馆长送的《化学鉴原》——Arsenico,正是拉丁文“砷”
的写法。
他凑近岩壁,鼻尖嗅到焦纸混着铁锈的气味,忽然注意到十字刻痕旁有极细的凿痕,像是某种符号被刻意磨去,只留下半截蜷曲的玫瑰花瓣。
“备马。”
他将残页塞进内衬,外褂下的《日葡辞典》硌得肋骨发疼,“去云隐村,叫上町奉行所的验尸方士。”
第二章矿洞诡象
云隐村的梯田里,麦秆枯黄得像被火烤过。
久治郎蹲下身,指腹碾过田泥——青灰色的土粒间嵌着细小红晶,正是硫化砷矿石的碎末。
矿洞入口处,山伏修士正在做法,竹符上的朱砂字滴进积水,泛起诡异的紫晕。
他数着洞口七根立柱,忽然想起《日葡辞典》扉页的花体字:“献给长崎的玛利亚”
——那是耶稣会修士范礼安的笔迹,三个月前,此人刚被幕府用囚船驱逐。
“第一个死者是挖煤的阿吉。”
村长拄着拐杖,烟袋锅子敲在朽木梁上,“先是咳嗽带血,接着手脚生烂疮,最后七窍流黑水……连他养的狗,舔了地上的血都抽搐而死。”
老人突然抓住久治郎的手腕,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泥垢,“有人看见废矿洞里有洋人画十字,还有个穿唐装的女人唱怪歌,那调子……跟咱们山伏的咒文似的,却又夹着洋腔!”
废矿洞深处,积水没过靴面,腐叶与矿渣在水中沉浮。
久治郎举着松明火把,岩壁上的十字刻痕渐次密集,偶尔夹杂着拉丁文祷文——“Avemaria”
“Sanctusde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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