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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间约盟之事姑且过后再论,但愁烦事又涌上心头。
当日她曾吩咐百辟人继续替自己查访武功县那家人的下落,忽忽过去三两个月,至今没有新的消息。
今日大婚,伴在身边替自己梳妆送嫁的,原本应当是阿姆。
阿姆之事也可继续等待,想来她不会这么快就有危险。
但崔铉,他昨夜的生死到底如何,菩珠心里实在放不下去,又不能追问李玄度。
她原本一向贪睡,是个只要没心事沾枕便可入眠的人。
但今夜,先是伤感,后又挂虑,实在睡不着觉,在他里侧翻来覆去,翻了大约七八下,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你若睡不着,可出屋去。
清风明月,足以散心。”
菩珠倏然睁眼,见他在枕上转脸,睁眸看了过来,满脸不悦,知应是自己方才动来动去扰他安眠,忙道:“我不出去,我这就睡。”
说完闭上眼睛。
李玄度看着枕边这张立刻闭目作乖睡状的脸,颇觉无语。
年初时,他在河西驿舍和她初遇,当时怎知,那个半夜与小情郎幽会的鬼奸小女郎,今夜竟和自己同床,成了他的枕边人?
菩猷之的这个孙女确实生得美,今夜上前替她取下面帕,照目之间,帕下的盛妆玉貌令他亦有一瞬间的惊艳。
但也仅此而已,这感觉稍纵即逝。
她出身名门,祖忠臣,父烈士,貌美娇娘,品性……旁人看来,品性自是蕙质兰心,无可挑剔。
其实莫说旁人,便是自己,若非凑巧得知了实情,他也不会相信,一个看起来有着如此纯良美貌外表的小女郎,私底下与她的皮相竟成如此鲜明的对比。
一朵花,譬如安国寺的牡丹,只要开得足够香艳美丽,便会吸引无数的狂蜂浪蝶前仆后继。
人大抵也是如此。
然而人毕竟不是花。
再好的皮相,想到她一贯的品性,于他也是毫无魅力可言。
她这幅皮相看起来有多勾人,皮相下的真实面目便有多可厌。
他无法想象,自己余生将和如此一个女子绑在一起。
皇帝把原本被推为太子妃的菩家淑女赐婚给他,在外人看来,自是天恩浩荡棣鄂之情的又一有力佐证。
但是多年来因了特殊经历而换来的一种敏锐直觉告诉他,事情,或许不会如表面这般简单。
他不欲再看,便转头闭目,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昨夜遇刺的一幕。
倘若行刺确实和她无关,那么,或者是那河西少年不甘被她抛弃,对自己施加激烈报复,又或者,那少年受人唆使对自己不利。
无论哪种情况,想要他死的人,本就一直未曾消失过,他亦不在乎如今多添那么一两个。
只这少年出手极其狠辣,他的手伤得实在不轻,此刻伤处隐隐胀痛,他也不习惯身侧忽然多了个共眠人――方才她竟若无其事爬上了床,直接睡在自己身侧,实是令他意外。
新婚夜如此收场,他本以为她会被吓住,不敢靠近,今夜或许会在寝堂里另外寻个地方过夜,毕竟天气还热,不上床也不至于无处可睡。
李玄度忍住想赶她下床的念头,翻身背对,默诵他早已倒背如流的静心经,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心平气静。
这一夜,枕边的新婚郎君呼吸平稳,睡得应该不错,菩珠却失眠了。
这是待婚这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失眠得如此厉害。
崔铉会行刺李玄度,自然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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