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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宁神的安息香被水月用茶水浇灭,再加上门窗大开,缭绕在屋内的香气很快四散而去,直至屋中再闻不到一丝香气后,容远才示意墨玉她们可以重新将门窗关起,只是这一会儿功夫,刚才还温暖如春的屋子已是一片冰寒,冻得墨玉几人手脚冰凉。
“徐太医,现在可以说了吗?”
凌若盯着容远缓缓问道,神情一片凝重。
容远沉沉点头道:“适才听墨玉姑娘所言,似乎每一个人所见的鬼影都各不相同,这显然与常理不符,纵然真有鬼,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所见的也应该相同才是,何以会截然相反,所以微臣便怀疑这当中是否另有隐情。
想起墨玉曾说在见鬼前闻到一阵香气,令微臣想起从前在医书中看到的一则记事,传言古时有一种迷魂香,可使人产生幻觉,而这幻觉便是世人口中的鬼!
微臣本以为这是无稽之谈,纵然真有此香也早已失传,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
“你是说我与墨玉所见的鬼皆是迷魂香所造出来的幻觉?”
适才被冷风一吹,凌若浑浑沉沉的头脑恢复了几丝清明。
“若微臣所料不错的话,凌福晋在见鬼前应该已经开始焚香。”
见凌若点头他又接着说下去,“所以微臣便将丁香、霍香、沉水香混合在一起让墨玉闻,这几味是制造迷魂香必然要用到的香料,果然与之相似,所以微臣可以断定,必是有人将少量迷魂香偷偷混在安息香中,只要一燃香,这迷魂香便会在不知不觉中令福晋产生幻觉,以为有冤鬼缠身,寝食难安。”
他言语间有少见的痛恨,这迷魂香虽然要不了人命,但长此以往下去,纵然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
水秀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说不通,“既是混在安息香中,为何只有主子和墨玉产生幻觉,而我们们几个都没事。”
“因为你们并没有一直呆在屋中,我说过,混在安息香中的迷魂香是少量的,短时间并不足以让人产生幻觉,墨玉姑娘也是在陪夜的时候才声称见到鬼,但凌福晋却是长久呆在屋中,少有出去的时候,她吸入的迷魂香是最多的。”
他看了凌若一眼道:“眼下屋中通风去了残余的香味,福晋可有感觉好些?”
凌若尝试闭上双眼,果然眼前并无鬼影出现,顿时心中一喜,正要说话,忽地白衣鬼影再度出现,面目狰狞的伸出双手向她抓来,吓得她一下子睁开眼睛,抚着心悸的胸口大口大口喘气,“鬼……鬼……它还在……还在啊!”
本以为自己猜测八九不离十的容远听得她这么说顿是为之一惊,蓦然道:“你还是能看到?”
凌若用力点头悸道:“不错,它没有消失,还在这里。
徐太医,会不会是你猜错了,并非迷魂香的原因。”
“不可能!”
容远断然否决她这个猜想,快步走到博山炉前,掀开炉盖从中取出被水浸湿的香料细细碾开,照医书记载,迷魂香中有至关重要的一味香料:罂粟,可是在这安息香中他并没有发现罂粟的踪迹,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与迷魂香无关?可若不是迷魂香又会是什么呢?
正自疑惑之际,李卫吃力地提了一大筐银炭进来,墨玉见状忙过去搭手将炭筐放到角落里,“我以为你这么久是去哪里了,原来是去领银炭,这银炭不是还有很多吗,怎么这么急着领?”
李卫拍拍手上的灰带了一丝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别看现在银炭多,再过一阵子各房各院都开始烧炭取火后就紧张了,趁现在宽裕多备点,主子身子不好可受不得凉。”
“咦,徐太医也在啊,奴才给您请安了。”
李卫正要给凌若请安,发现容远也在,连忙打了个千儿,随后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三角黄符,“主子,这是奴才刚才趁空去万寿寺中求来的平安符,这个一定会灵,您带在身上,保准那些魑魅魍魉没一个敢靠近您。”
万寿寺乃是皇家寺院,离这里来回足有二十里,半天跑一个来回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其实为着闹鬼的事,墨玉他们已经不知跑了多少个庙求了多少个平安符,一个都没有用。
尽管知道没什么用,但这是李卫一片心意,凌若还是含笑收下,刚要说话,李卫忽地用力嗅了几下,将目光转向已被熄灭的错金缕银香炉,释然道:“怪不得屋里的香气淡了这么多,原来是香没了,怎么你们也不给主子添香啊。”
“你说什么?”
容远陡然一惊,用力抓住李卫的手迫声问道:“这屋中还有香气?”
不止他,凌若等人皆是一脸诧异,适才门窗大开时明明所有香气都已经被吹散,安息香也灭了,怎得屋中还有香?
李卫如实点头,燃过香的屋子有余香缭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何徐太医会如此激动。
他刚回来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却令因在安息香中寻不到迷魂香踪迹而有些失魂落魄的容远精神为之一振,也许他猜的并没有错,只是寻错了地方。
当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再进屋时,果然闻到李卫所言的香气,很淡,他们之前因为长时间呆在同一个环境下所以鼻子失去了灵敏,没有发现不知从何处散发出来的香气。
为查出这香气从何而来,容远将屋内所有东西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并无发现可疑之处,可就真的奇了怪了,难道这香气是凭空出现不成?
见容远站在那里一筹莫展,凌若略一思忖示意墨玉扶自己至窗前深深吸了几口冷冽寒沏的空气后重新将窗子关起,原本淡不可闻的香气在此刻变得清晰可闻,闭目将所有感知都集中在鼻尖,努力分辨香气的浓淡,相信只要找到香气最浓之处便等于找到了源头。
在满屋子的寂静中,软底绣鞋一步步落在光滑平整的金砖上,待走到正中间时凌若豁然睁开双眼,目光灼灼落在不远处的冒着丝丝热气的炭盆上,冷冷道:“就是这里,这里便是香气最盛之处。”
容远闻言立刻以铁钳子从炭盆中挟起一块烧得通红滚热的银炭,另一只手端起未曾动过的茶水倒在上面,只听得“嗞”
的一声响,白烟滚滚升起,容远仔细分辨,果然能从这白烟当中闻到比屋中所飘荡的更为明显的香气。
是了,他刚才几乎检查了屋中所有东西,独独漏了这个炭盆,而问题恰恰就是出在这些正烧着的银炭上,有人在其中混了迷魂香的粉末,寻常时几乎闻不出来,但只要一烧炭,香气便会被激发出来,只是这香气极淡,而屋中又恰好点了香,所以一直没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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