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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开始沙哑,变得苍老。
时间恶毒得连他的嗓音都没有放过。
仿佛昨天还是花楼席间笑得前俯后仰的俊朗少年,只一眨眼,逝者如斯。
朝花夕拾,捡到手中的尽是枯萎。
我觉得眼下有些发烫,努力眨了眨眼。
依旧不敢看他。
物是人非经年,哪还有面目可堪相对?
听见他轻叹口声,说:“这么久没见了,竟不愿抬头看看我?”
我强忍住泪,心中很苦,如泼翻一碗久煎的药。
命运已剥夺一切,令我一无所有,何必再如此苦苦折磨?
勉强挤了个笑,没有抬头,说:“不是来看女儿的吗?去看看吧。”
眉生从我身后走上来,将手中的襁褓递给他。
我这才抬起头来细细看他。
他的额头刻了深深的纹,昔日俊俏的凤眼失去了漂亮的轮廓,变得松弛而委顿。
整齐的胡须又花白了一些,嘴角亦有一条一条的纹。
岁月从他身上偷走了那么多。
是真的老去了。
他接过孩子,歪着头细细看着那张熟睡中的粉红色的小脸,温暖的笑容从嘴角渐渐漾满了整个脸,抬起脸看着我,眼中闪着光,说:“她这睡着的样子同你一模一样。”
觉儿在一旁探着头看着婴儿的脸笑着说:“妹妹还没给取名字呢。”
宇文泰将目光从孩子的身上移向我,看了片刻,说:“和氏珑玲,美玉天成。
就叫玉珑吧。”
阳春三月的日光暖暖地倾泻下来,从头顶到心里都一片融融的暖意。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那沧桑的脸上竟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这一瞬间,我陡然觉得心中一松。
仿佛一个死死纠缠我很久的邪灵倏地从我身体里飞脱而出,无影无踪。
爱恨随风流散,都不重要了。
眉生将玉珑抱走,两个男孩在庭院里玩耍,我随着宇文泰走进内室。
他环顾四周,微微一笑,略有伤感地说:“这里都没怎么变。”
粗糙的、指节突兀的手轻轻扶上那已有了些划痕的琉璃屏风的木架,默默注视着上面绘着的洛神良久,又回过头来看我,上下打量了片刻,像是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继而调笑道:“怎么如此素净?发上连根银钗都没有。
有人克扣你的俸禄了?”
“我终日不出门,这苑子也没有人来。
就不费那心思了。”
我轻轻说。
一面觉得有些羞赧,连他都嫌弃我的姿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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