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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公主便奉给元熙帝,元熙帝取了一粒来尝,那桂花糖才入口,便隐隐有桂花香在舌尖散开。
确实是好吃的。
他垂耷下眼皮,眸底蕴着温柔的光晕:“念念喜欢吃的话,可以命甜品局专为你做,不过吃完要记得漱口洁齿,不然会坏牙。”
念念是穆清公主的乳名,是先皇后为她取的。
当元熙帝唤出这个乳名时,清冷的声音都添了几分暖意。
穆清公主突然听到父皇这么唤自己,也是意外。
自从她十岁后,似乎父皇便不唤自己念念了。
她抿唇笑,笑得璀璨:“父皇说得,儿臣一定谨记!”
元熙帝望着自己女儿,她鼻头圆润,额头饱满,脸颊鼓鼓的,或许是自小娇生惯养的缘故,也或许是病弱,总之她比起和她同龄的女孩儿要更添几分稚气。
偶尔间,元熙帝会注视着女儿,在她脸上捕捉着亡妻少时的模样。
这种思念会让他平添哀伤,以至于他反而多了几分逃避,不敢长久地看着女儿的面容。
他收回目光,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和女儿说起接下来的节庆,又问起日常所需。
元熙帝日理万机,往日自然不会关注,一旁聂姑姑连忙提及,如今天凉了,已经开始为穆清公主添置新衣,诸如彩缎绫罗,猞猁狲皮,这些自然应有尽有。
穆清公主却特意提起来:“父皇,儿臣听说今冬的贡品有一些矮种马,父皇赐给儿臣几匹吧。”
元熙帝:“你先天体弱,秉性不足,仔细养着,那些马匹性情暴躁,容易伤人。”
穆清公主顿时不高兴,立即鼓起腮帮子,扁着唇埋怨:“可儿臣就想玩玩!”
元熙帝略沉吟了下,道:“既如此,那便安排几位会武的女侍卫陪着你,免得有什么闪失。”
穆清公主立即绽开笑颜:“我要叶宣怀陪我!”
元熙帝颔首:“可以。”
这么说了好一会,元熙帝才离开,待走出寝殿后,他便吩咐一旁太监:“前些日子番邦进宫的白鹤,剑羚,孔雀,还有其它鸟兽,挑合适的送到辉安宫,供公主赏玩。”
辉安宫距离神秀宫不远,这样穆清公主便能随时观赏。
一旁太监自然遵命。
元熙帝略沉吟了下,又道:“和御贡局提一声,自今年秋始,御贡中添些新鲜的桂花。”
他的女儿既喜欢,那宫中自然可以做许多,做最好的。
他在众位太监仆从的簇拥下上了辇车,不过就在登上辇车的那一瞬,仿佛福至心灵,他侧首,抬眼,视线缓慢地扫过宫苑的每一处角落。
此时日头正好,阳光自稀疏的枝叶间洒下来,秋风吹起时,细竹随风而动,被太湖石环绕的池水中有涟漪乍起,有清凉的水汽拂面而来。
众太监仆从却是小心翼翼的,帝王脚步间片刻的迟疑于他们来说自然都是天大的事。
至于帝王扫过宫苑的那一眼,更让人心中惊疑忐忑。
景熙帝的视线停驻在远处虚无一处,很久后,才缓缓收回视线。
耳边似乎永远有一种安静细微的声响,那是光阴在指缝流淌过的声音,不分昼夜,永不停歇,提醒着他还活着,他的心在跳,他的痛还在绵延。
一日复一日,今日和往常的每一日并无不同,可不知为何,在行经这一处时,他的心里却涌起奇异的期待来,甚至隐隐有一股澎湃的情愫在胸口酝酿。
他当然知道这是荒谬的。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昔日的缱绻情深早已化为烟云,他便是一万次祈求在青灯古佛前,也换不来再续前缘。
她早就死了。
死了,在过去的三千个日夜,这两个字在他心里反复辗转,如刀一般迟钝而清晰地凌迟着他的心。
他早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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