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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根系永恒（第4页）

方舟的甲板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沾着泥点的旧夹克，头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额头上。

他的脸庞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和对未来的茫然。

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直接传送到了这里，正有些无措地环顾着这超越认知的宏伟景象——永恒的巨树，新生的宇宙果实，以及……那个站在裂缝边缘、气息已非人类的守门人。

少年看到了跪在甲板边缘、气息冰冷、半身已与巨树融为一体的守门人。

也看到了守门人摊开的、那只非金非玉的手掌。

没有言语，没有解释。

守门人那化为银色镜面的左眼，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倒映出少年被雨水打湿的身影。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手慢慢移动到少年面前。

掌心向上，那道焦黑的裂痕中，数据流的光芒微微收敛。

一点微弱的、却蕴含着无法言喻重量与因果的东西，从那道裂痕的深处，缓缓浮现出来。

那是一颗山竹核。

普通的山竹核，深褐色，表面带着天然的沟壑，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夜市和廉价水果的、混合着泥土与微酸的气息。

正是前世那个暴雨夜，流浪汉塞给林小果的那颗变异芒果核崩解后，被林阳无意中保留、又在无数次生死中见证了一切的那颗果核！

守门人摊开的手掌，轻轻向前一送。

少年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了那颗尚带着守门人掌心余温（或者说，能量残留）的山竹核。

就在少年指尖触碰到果核的瞬间——

守门人那化为银色镜面的左眼瞳孔，最后一丝属于“林阳”

的、微弱如星火的挣扎与波动，如同燃尽的烛芯，彻底熄灭、冷却，化为一片绝对冰冷的、纯粹的银色镜面。

人性，彻底褪尽。

与此同时，少年只觉得手中的山竹核猛地一沉！

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千钧之重！

无数破碎的画面、强烈的情绪、混杂着希望与绝望的片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他的脑海！

暴雨夜的冰冷、水果腐烂的酸臭、霓虹招牌的迷离、烈焰焚身的痛苦、无数苏晴湮灭的悲鸣、佛光熔炉的咆哮、亿万文明的悲歌、金色航迹的甜蜜……以及最后，那道站在裂缝边缘、缓缓褪去人性的、孤独而决绝的背影……

“呃啊！”

少年闷哼一声，承受不住这庞大的信息冲击，抱着那颗变得沉重无比的山竹核，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甲板上。

雨水（或者说，某种类似雨水的冰冷能量）从方舟的穹顶落下，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顺着他低垂的额头流下，滴落在紧握着山竹核的手背上。

这一幕，与那个暴雨夜医院走廊中，那个跪地哀求的年轻林小果的身影，在永恒果树的生命脉动中，在树间萤火的温柔照耀下，在新生宇宙果实的静谧注视下，跨越了漫长的轮回与无尽的苦难，于这终焉与新生的交界处，形成了宿命般的、无声的闭环。

守门人（林阳）缓缓收回手，银色镜面般的左眼平静无波地倒映着甲板上跪地的少年，也倒映着身后那道咆哮的屏障裂缝。

他不再关注少年，仿佛交付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他缓缓转身，背对着新生的一切，将全部的“存在”

与“意志”

，投入了对裂缝的永恒守望与平衡之中。

他的身影，在裂缝边缘狂暴的维度乱流映衬下，如同扎根于悬崖的孤松，与永恒果树融为一体，成为了一道冰冷、坚固、隔绝毁灭也守护希望的——永恒之门。

树间，一点青金色的萤火轻盈地飞舞着，光芒中，赵天豪与苏晴的数据虚影再次短暂地纠缠、共舞，随即融入翡翠色的枝叶光影深处，如同一个永恒的、温暖的、带着烟火气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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