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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家识趣懂礼,对他来说是件大好事。
“父皇允了宫妃娘家人每月来宫里请安不说,还允了她们回家省亲。”
刘遇给自己斟了杯酒,脸颊飞起一抹绯色,红得能灼人眼睛,“周昌敬给家里头盖省亲别墅呢,挺下血本的,为了买那块地,连祖宗留下来的庄子都卖了。”
他摇摇头,眸子带水,唇角含笑,不知是嘲讽还是难过,“得亏我母亲去得早,否则她回来省亲一趟,舅舅家就算有三舅舅相助,一家子还是得喝好一阵子的西北风。”
这说的倒是大实话,林滹也不觉得丢脸,只是劝还年幼的外甥:“殿下最近事多,少饮些酒为妥。”
“迎接一个宫妃尚需花销如此,接驾四次的那家,到底哪来的钱啊。”
刘遇笑着说道,“我还当父皇够宠爱我,分府的时候给我许多优待呢。
这么看起来,我的王府恐怕还不及人家一个四品官家里库房的零头。
我都嫉妒了。”
皇上的确相当宠爱他的头生子,刘遇出宫开府的时候,甚至有言官一纸奏折告去了太上皇那儿,他的王府规格、店铺庄园的数目比忠顺王等叔父还要高出一些来,这实在不合祖制。
只是不管言官们怎么说,皇帝既不训斥,也不听从,刘遇也没上书辞谢,他们也只能麻木地盯着那座逾制的王府迎进它年轻的主人。
可是现在,刘遇说他还不及甄应嘉家里的零头,连林滹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都忍不住瞠目结舌起来。
刘遇趴在桌上,吃吃笑了起来:“我晓得我现在的模样丑陋得很,不过倒真的想知道,那些人,没有甄应嘉这样来钱法子的那些人,用哪里的钱去接驾呢。”
他喝醉了。
林滹捏紧了拳头,这张酒桌上只有他们舅甥两人,屋外头的廊下坐着羡渔和其他几个永宁王府的长使。
永宁王自然并不是他在外头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谦逊的贤王模样,事实上,他比同他差不多年纪的世家子弟还要更斤斤计较一些。
只是那些人一旦小气起来,便会用些龌龊手段报复,而他还记着自己身份不同,勉强能忍耐下去。
“待我回京,再去拜访舅舅吧。”
刘遇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女眷所在的船只方向,再次地重复了那句祝福,“一路顺风。”
“王爷也仔细身子,不可过度操劳。”
林滹叮嘱道,“如今江南多雨,殿下衣裳也多穿一些。”
刘遇背着手,乖巧地应了一声。
一旦清醒过来,他又变成那个几乎无懈可击的永宁王,“代我问候表妹,三舅父的功绩,等我回京后,自有史官书写,流芳后世。”
自古文人好名,他不知林海是否也是如此,不过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他能做到的,也不过就是帮着他青史留名,至于这些能不能安慰到黛玉,他也不得而知。
不过,总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荣国府的人若还要去接表妹,舅舅可千万别答应。
宫里新封了位贵妃,是他家的,恐怕也要省亲了,表妹戴孝之人,并不适宜去凑那个热闹,人家欢喜闹笑,衬着咱们孤苦伶仃的。”
他这句“咱们”
并不妥当,不过林滹也不敢细说,只能躬身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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