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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来覆去地看,真没一件像样能拿得出手的。
给钱,人家肯定不要,给首饰,都是以前当差送东西的时候小主们随手赏的,并不十分贵重,送出去也寒碜。
思来想去只有上回太子给的那只富贵玉堂春的镯子了,不是说翠中带翡,是极珍贵的上品吗?她从一件棉袍子的夹层里掏出宫制的掐金丝线荷包来,拉开口上的带子,把镯子托在手掌上看。
翠色浓厚得几乎滴下水来,却在一汪碧海中流云般的掺夹着几丝褐黄色,多有缥缈婉转的美态,确实是极罕见的。
拿它送人肯定再体面不过,只是真要拿主意的时候又不免犹豫,这样做好吗?太子是一片情义,他淘换得着的好玩意儿,巴巴地送了来讨她欢喜,她倒好,转脸就给了别人。
先不论市价值多少,这么糟蹋人的一片心,似乎有点造孽。
进退维谷间门被推开了,锦书吓了一跳,宫女的下处是不许锁门的,为的是同住的人来往方便,或是有事宣召时不费手脚。
她只当是苓子回来了,谁知门前站了个太监——袍子,马褂,大辫子。
戴着盖儿帽,头顶上是个玻璃顶子。
脚上穿一双皂靴,微躬着身,帽檐儿遮住了脸,看不清是谁。
按说宫女的榻榻是不让太监随意出入的,这人怎么犯规矩?心里疑惑着,“这位谙达,找谁?”
来人闷声一笑,缓缓抬起头来,浓眉星目,居然是太子!
锦书吓得不轻,“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这是大忌讳,叫人看见了像什么?”
太子不以为然,“有什么!
换了衣裳办事方便,上这儿来瞧你就没人说话了。”
锦书让他进了屋子,看他帽子上尽是密密的水雾,忙拿帕子给他掸了。
嘴里嘀咕着,“不成体统,要是叫太皇太后知道了又要出事儿。”
太子笑道:“别怕,有事儿我担着,再说谁会注意一个太监?我到这儿来没人知道。”
锦书皱了皱眉,这话也是,太监是阉人,男不男女不女的下三等,谁能料到太子会扮太监!
宫里人又多,太监尤其多,这些人满世界乱转悠,像内务府的、尚仪局的,各处宫门每日都要巡视,来来往往的也没个定数,绝不会有谁过问,太子这主意倒是想着了。
太子看着她,笑得异常灿烂,红着脸道:“你这是在想我吗?原来咱们的心是一样的。”
锦书愣了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想不想的,自己哪里想他了?
太子的眼里流光溢彩,他盯着锦书手里的镯子笑得欢实。
真是前所未有的欢喜,姑娘家面嫩,不好意思承认,他每回来她都轰他,自己心里还不受用来着,原来她会在一个人的时候睹物思人啊!
今儿来得巧,恰好撞见了,否则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他又有些心疼,这么好的女孩儿,原来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头回见她时,她站在保和殿的丹陛旁,昂着小小的头颅,满脸的矜重高贵。
虽然捞起袖子打架的样子不太符合一个皇室帝姬的标准,但拢好了华袍,扶正了扁方,还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气度。
可惜如今掉进泥沼里了,没人护没人疼,每天连喘气都要加着小心。
只恨自己当初年纪小,没有打探清楚,问了额涅和皇阿奶,都说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她竟在永巷里活了九年。
要不是上回偶然相遇,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她还在这世上,白叫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太子含情脉脉,心想既然她心里也有他,那就没有办不了的事了。
就是到皇太太跟前长跪,也要把她讨到景仁宫去。
“往后我常来瞧你,你有话就对我说,等时机成熟了我就接你走。
你什么都用不着操心,一切都交给我。
我是太子,有我在,绝不叫你再受委屈。”
太子喜道,“论起来咱们认识有些年头了,你原就不是个肚子里有弯弯绕的,亏得我这会子来了,否则不知被你瞒到什么时候去!
我要是心冷了,娶了妃子,你可怎么办?后悔也晚了。”
锦书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他是看见她拿着镯子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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