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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宋策马行到了江边,望着黄浊的江水。
水面上有几片帆影,江边搭着芦棚,等着过江的客人,都在棚子底下。
他下了马,慢慢把马牵了过去,所幸行人不多,也没有人注意他。
他还记得来路的方向,等了不多一会儿,船来了,有六七个人上船。
陈宋苦于言语不通,也懒得与他们多说,他只认清了方向,把马牵了上去。
风是往南面吹,虽是逆水,却是顺风,撑船的扯起了风帆,这艘小船逆水缓缓而上,浪花打起来尺许多高,溅得船板上满处都是水。
望着滚滚的江水,陈宋默默叹了一声道:“依梨华,我很久没见你了!”
于是,那个身着鹿皮背心、大眼睛、高身材、丰腴白皙的姑娘倩影,不禁浮上了眼帘。
他担心这姑娘的安危,恨不能插翅飞到沙漠去;可是她可能已不在沙漠了,茫茫大地,到哪里去找她呢?
想到此,他不禁又有些生气,暗怪她不该如此任性,最起码应该留一个条-子,告诉自己她的去处。
可是这个念头,他马上又收回了,暗想:她是去找我,怎会有一定的去处呢?
小船停了几次,船上的人陆续都下光了,只剩下陈宋一个,他向船夫比着继续上行的手式,丢了一小袋沙金。
船夫收下了钱,就不再多问了,反正客人不叫停,他就一直往上行就是了。
天渐渐暗下来了,天上是紫色的云,太阳藏在天山的阴影之下,橘红色的光辉,把附近的天都染红了。
他靠在船舷上,想着心事,望着河岸边沿上的庐舍和帐篷,心中只是想!
想!
想!
他所想的太多了、太杂了,依梨华的去处是一个谜,茫茫沙漠里,怎么去找她呢?
宇文星寒等三人,如今又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们是否仍在肃州?自己下一步,应该如何来对付他们呢?
还有……还有宇文小真,这姑娘自己对她又该如何?当然感情是已经谈不到了,可是藏在感情之后的是责任、是恩义。
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又是仇人之女,在自己来说是报恩呢,还是报仇呢?
这些问题,令他感到头痛!
渐渐地,太阳已完全沉下去了,暮色下的沙漠、江水混成了一色,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忧郁惆怅,孤身一人浪迹在这人生地陌的沙漠里。
往昔有依梨华的这朵解语花,尚能时常给自己安慰快感,当时并未能体会出那种时日的可贵;可是在失去依梨华以后,日子竟是那么的孤单,寂寞的旅途,连一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于是,他觉得自己涨得无限的大,大得填满了整个的戈壁沙漠,而这无限大的里面,只是寂寞、寂寞,永无边涯的寂寞。
“仇恨”
能使任何人感到厌恶和不快乐,不仅仅是陈宋一个人,事实上,他的敌人也不见得比他轻快多少……
果然如此,宇文星寒这个健康豪迈的老人,过去是笑口常开的,有一张红红的脸膛,两道白雪似的寿眉,和那个“老善人”
的称呼的确很相称。
因为行善的人似乎永远是快乐的,可是如今……
他现在已是完全变了,人们所熟悉的那张红脸,已经不再是红的了,说得恰当一些,那应该是“土黄”
颜色,“笑口常开”
这四个字,也应该用“长吁短叹”
来对掉一下。
因为,自从家门中平白爆发了那件事情之后,他压根儿就没有再笑过一次。
如果一定要说他还是个快乐的人,那也只好说他是“苦中作乐”
,否则却未免太残忍了!
老善人的眉毛,昔日常常是向两边舒展着,含着无限的“喜”
意,可是如今却是舒的时候少,而皱的时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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