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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听出言外之意:“你想死。”
“我想死。”
神龛没有否认,“我活了太久太久,久到我身边已经一个人也没有。
孤独啊……所以我说,这世道竟荒唐至此!
应当让拯救苍生之人位临神位,而并非我这种……”
它言尽于此,最后只说,“我一直在等你这样的人,你来当神吧,好不好?”
想想那些困顿和恶疾,想想人间八苦,想想生灵涂炭……
于是桑青点头,说:“好。”
桑青吃了神龛。
其中的那尊塑像用的是烂肉身,流的是黑骨血。
神龛会痛,但它偏要大笑!
命若悬丝,这是它千万苦海的尽头,骨肉侵蚀的滋味竟令它如此痛快。
那笑声回荡,令桑青从梦里醒来,他强迫自己清醒了点。
桑青吐了酒,仍漱不净口中的腥味,下了神台后他又提前去沐浴焚香,将袈裟佛珠耳珰全脱了。
下了莲台,他不是神,他着便衣,挺直脊背,隐匿在众生里,又成了众生。
雨还在下。
齐芜菁没感受到痛。
他甚至还能闻到雨中飘来的酒气,齐芜菁站在檐下,百无聊赖地玩着机甲小虫。
“哐当。”
食盒遽然打翻在地,化作一地狼藉。
很快,雨中闯来一个人。
齐芜菁“哎”
了声,还来不及扶,桑青已经踉跄着摔倒在水中,他的长发不停滴水,脸色白得像伥鬼。
嗯?这在干吗?怎么这么狼狈?
齐芜菁撑过伞,要去接他。
岂料桑青却径直略过了他,失控般扑向屋内。
桑青浑身战栗,近乎发狂,他的声音嘶哑、无助、绝望,令齐芜菁想到濒死的狮王,也像遭受遗弃的幼兽。
齐芜菁随桑青的身影惑然瞧过去,终于瞧见了堂上自己的尸体,白色瘢痕覆盖全身,没有毁容,却仍旧不堪入目。
啊……
还真死了。
不过就算这样,桑青不是能看见死魂灵吗?
齐芜菁走回屋,他像桑青从溪水看倒影那样,也有模有样地端详了自己的尸体,最后得出同样的结论:这脸真不赖。
齐芜菁蹲在桑青身侧,撑脸困惑道:“桑宛双,我们以后会重逢,你怎么还掉这么多眼泪呀?”
桑青没有回答,他怔然地坐在尸体旁,一言不发,不敢碰,更不敢问。
他好冷,可他怕齐芜菁比他更冷,他想问,可又怕齐芜菁真的不会回答。
齐芜菁在左右观察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桑青瞧不见自己的死灵魂。
正如他所言,桑青顿悟般,忽然仓促摘取了眼下的珍珠。
他茫然张望,喊:“无青。”
齐芜菁不禁撇嘴:“我在,喂。”
银珠摘下的一瞬,桑青跟前跪了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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