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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挤出一个字,喉咙里像塞了把沙子,磨得人耳朵疼。
“有!
有水!”
我赶紧应着,也顾不上自己半边身子麻得跟木头似的,连滚带爬地够到旁边张嫂烧好晾着的破瓦罐。
水早就凉透了,冰手。
我拿个豁了口的粗陶碗舀了半碗,小心翼翼凑到他干裂出血的嘴边。
“慢点……慢点喝……”
我一手托着他冰凉刺骨的后脖颈子,一手端着碗,一点一点往他嘴里送。
他喉咙艰难地滚动着,冰凉的清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混着泥和血,流进脖子里。
喝了几口,他猛地呛咳起来,身体弓得像只虾米,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痛苦呜咽。
“慢点!
不急!”
我吓得赶紧把碗拿开,心揪成一团,手忙脚乱地给他顺气。
掌心下的皮肤冰冷僵硬,随着咳嗽剧烈起伏,那些糊着药粉的伤口又渗出了黑红的血水。
咳了好一阵,他才慢慢平息下来,瘫在泥水里,只剩下粗重破碎的喘息。
眼睛又闭上了,眉头死死拧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还……还喝吗?”
我哑着嗓子问,碗里的水洒了大半。
他没应声,眼皮下的眼珠却在疯狂地转动,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跟脑子里什么可怕的东西搏斗。
搁在冰冷泥地上的那只手,手指头神经质地蜷缩着,抠进烂泥里。
“……崽……崽儿……”
极其微弱、破碎的两个音节,突然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被碾碎般的恐惧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崽儿?娃儿?
我心口猛地一抽,下意识地看向墙角抱着娃儿的张嫂。
张嫂也被那声惊醒了,搂紧了怀里的小人儿,眼圈又红了,嘴唇哆嗦着,想应声又不敢,只死死盯着泥水里的江屿。
江屿的眼皮又开始剧烈地颤抖,似乎想睁开,却怎么也聚不起力气。
那只抠着烂泥的手猛地抬起一点,朝着张嫂和娃儿的方向,极其微弱地、徒劳地抓了一下空气,又无力地垂落下去。
“……没……没了……”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音,带着一种濒死的、被彻底抽空的绝望,“……我……的……崽……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
巨大的困惑和不安瞬间攫住了我。
娃儿不是好好的在张嫂怀里吗?虽然虚弱,可还喘着气儿呢!
他是不是被水底那鬼东西折腾疯了?还是蚀骨毒进了脑子?
“江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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