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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好气地低吼,抄起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动作算不上轻柔地擦掉他额角刚渗出的冷汗,“先把这口气给我喘匀了!
等你能爬起来,爱怎么蹦跶怎么蹦跶,老娘才懒得管!”
手指碰到他冰冷的皮肤,那点真实的、属于活人的触感,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我心口最酸软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把翻腾的焦躁和恐惧强压下去,转身从旁边地上拿起那个豁了口的粗陶碗。
碗底沉着薄薄一层温热的苞米糊糊——王婆子刚才熬好的,稀得能当镜子照。
我舀起一小勺,凑到嘴边吹了吹,递到他干裂的唇边。
“张嘴。”
他眼珠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那勺稀薄的、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糊糊上,停顿了两秒,又极其缓慢地移开,重新对上屋顶的蛛网。
嘴唇抿得死紧,跟焊住了一样。
“江屿!”
我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儿,“想死是不是?想死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喂那鬼东西!
省得老娘在这儿费劲巴力地伺候!”
他眼皮终于掀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戳中了软肋的、极其隐晦的…妥协?或者,是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那点光,一闪即逝,快得抓不住。
僵持了几秒。
就在我以为这头犟驴真要跟口吃的较劲到底、准备强行撬开他嘴的时候,他那干裂的嘴唇,极其艰难地、微微张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一点同样干涩的齿龈。
成了!
我赶紧把勺子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喂进去。
温热的糊糊滑进他干涩的喉咙,他喉结极其艰难地滑动了一下,眉头因为吞咽的动作再次锁紧,额角瞬间又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短促沉重。
一勺,两勺…小半碗稀薄的糊糊喂下去,他额角的汗更多了,胸膛起伏得厉害。
我不敢再喂,放下碗,用袖子沾了点温水,笨拙地擦掉他嘴角的残渍。
看着他灰败脸上那点因为用力吞咽而泛起的病态潮红,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着,又酸又胀。
“晚…晚姐姐!”
一个带着哭腔、又急又怕的声音,猛地从没了门的院门口炸开!
像颗石子砸进了死水潭!
是小石头!
他像颗被弹弓打出来的小石子,一头撞进院子,小脸煞白,头发被风吹得像乱草窝,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惊恐,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晚…晚姐姐!
不…不好了!
有…有人来了!
好多…好多人!”
我心头猛地一沉!
像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豁地站起身,几步冲到门口,声音绷得紧紧的:“谁?谁来了?!”
难道是那怪物?还是…
“不…不认识!”
小石头喘得胸口剧烈起伏,小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角,冰凉冰凉的,“黑…黑衣服!
都…都穿着黑衣服!
好…好多人!
还…还撑着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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