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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看向我,眼神交汇,无声地传递着一种“跟紧我”
的讯号。
然后,他一手牵着小石头,另一只手臂极其自然地、带着保护的姿态,虚虚地环护在我身后,隔开了拥挤推搡的人群,带着我们,跟在抬着赵大山的人流后面,朝王婶家走去。
王婶家离村口不远,是个挺宽敞的农家院。
东边那间烧着热炕的屋子立刻腾了出来给赵大山。
村里的赤脚医生老孙头也被火急火燎地喊了过来。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和血腥气。
赵大山那条伤腿被小心翼翼地抬上炕,褪下冻得硬邦邦的裤管,露出的小腿和脚踝,颜色青紫发黑,肿得像个发面馒头,几处皮肤甚至透出一种诡异的蜡白,冻伤的痕迹触目惊心。
赵大柱蹲在炕边,看着哥哥的腿,眼圈通红,拳头攥得死紧。
老孙头皱着眉头,枯瘦的手指在赵大山冰凉的腿上按了按,又凑近了仔细看那蜡白的皮肤,倒吸一口凉气:“嘶…冻得狠了!
寒气入骨!
赶紧的,烧热水!
要温的,不能烫!
找干净布巾!
还有,谁家有獾油?没有獾油,干净的猪油也行!
快!”
屋里立刻又是一阵忙乱。
烧水的烧水,找油的找油。
我后背的伤也简单处理了一下。
老孙头一看那位置和伤口的颜色(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边缘有细微的冰晶凝结过的痕迹),脸色也变了变,连声问:“丫头,你这…怎么弄的?碰啥了?寒气这么重!”
“山上…风雪大,不小心刮蹭的。”
我含糊地应了一句,没敢提黑煞。
老孙头也没多问,只是叮嘱要用温热的草药水小心清洗,敷上他带来的祛寒活血的药膏,又给我包了厚厚一层干净的纱布,最后叹口气:“这寒气霸道,怕是要疼上些日子,千万注意保暖,别再受风。”
处理完伤口,裹上王婶找来的厚实旧棉袄,后背的刺痛被药膏的温热压下去不少。
我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捧着一碗王婶硬塞过来的、滚烫的姜糖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辛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一路烫到胃里,四肢百骸里那股子被阴寒浸透的僵冷才一点点被逼退,手脚终于有了点活泛气儿。
江屿就坐在我对面的一条长凳上。
他也灌了一大碗姜糖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脱掉了外面那件又脏又破的棉袄,只穿着里面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毛衣,胸口的轮廓在毛衣下显得结实而清晰。
他微微垂着头,像是在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紧抿着,侧脸的线条绷得有些紧。
小石头靠在我腿边,捧着一块王婶给的烤红薯,小口小口地啃着,大眼睛还带着点惊魂未定的茫然,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紧闭的东屋门。
堂屋里挤满了人,大多是闻讯赶来看热闹和帮忙的乡亲。
嗡嗡的议论声充斥着小小的空间。
“大山那腿…怕是悬了,冻成那样…”
“可不是嘛,老孙头那脸色,啧啧…”
“他们到底碰见啥了?老林头说邪乎玩意儿…”
“谁知道呢!
看江家小子那嘴角,还带着血…”
“晚丫头也伤了…哎呦,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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