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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摸母亲的额头,点头道:“这一哭,把郁气都哭出来,也好。
你看,出了这些汗,烧倒退了。
阿草,早先大娘怎么跟你说的?你不劝劝你娘,怎么反而一起哭起来了?你看你娘出了这么多汗,衣服都湿了,快给你娘找件衣服换上。”
我赶紧翻柜子找衣服,将房门关紧,跟张大娘一起给娘换上干衣服。
“我闻着这药差不多了,阿草,你去看看好了没有,好了就端过来给你娘喝吧。”
“阿草,你娘出了这么些汗,你先去兑碗糖水给她喝下去。”
“阿草,你看着你娘,我去把那粥热热,就着泡菜给你娘吃一点。
可怜她几天都水米不沾了。”
张大娘端了米粥进来,母亲只是摇头。
张大娘也不避讳我,坐在床头絮絮地念叨:“阿草娘,你不看在我的脸上,你也看看你家阿草。
你病的这些日子,她急得嘴上都起泡了,小脸瘦得没人样。
阿草娘,你想一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扔下阿草可怎么办!
许家的人会善待她?那土鱼媳妇已经在冷言冷语背后放话了,说这孩子只会给许家添灾,弟弟失踪还算小事儿,将来指不定会出啥大事儿呢。
你听听,你听听,你还在这儿呢,她们就这么嚼舌头,你要是去了,阿草怎么活?”
我看见母亲凭空打了个冷战,无神的眼睛瞟向我,立刻有了内容——一种求生的愿望自她眼底生起。
她无言地伸出颤抖的手,想接过张大娘手中的碗。
张大娘道:“你想吃比什么都强。
这几天病得只怕碗都端不动了,还是我喂你吧。”
说着她一匙一匙,喂了母亲吃下。
母亲只吃了半碗,总也好过不吃不喝。
张大娘欣慰地舒出一口气,说:“半碗就半碗吧,等下饿了再喝。
你这烧退了,我估摸着明天就能吃点干的。
你年轻,只要你愿意好,总能好起来。
阿草娘,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哪能没个三灾六难的?我娘生了我们兄弟姊妹六个,只活下来三个。
要是走一个我娘就死一回,我们活下来的兄弟姐妹指望哪一个?指望爹?呵呵,说句不孝的话,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指望着后娘善待前头的孩子?做梦吧!
你看看盛川家的三个丫头的下场!
这盛川前头娘子愚就愚在不该争那口闲气。
她一根绳子一了百了了,三个没娘的孩子有多可怜!
阿草娘,我们做了娘的女人,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是孩子的!
盛川家的三个丫头,有亲爹尚且如此,这阿草连个亲爹都没有,你落下她让她怎么活?外人千好万好,好得过亲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母亲被张大娘一席话说得低头垂泪:“嫂子教训的是。
是妹子拙智了。”
张大娘叹息一声道:“我哪里是教训你啊。
当初我第一个孩子也是个丫头,养到三岁一场伤寒夺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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