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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上前拖开母亲,母亲已经在她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土鱼媳妇捂着肩膀,脸上五官扭曲成一团。
她爬起来坐正跪下,又给刺史磕了一个头,楚楚可怜地哭喊:“青天大老爷,请为民妇做主!
这个贱妇如此凶悍,再加上外援,别说一个许老二,再添一个男人照样能将一家人灭门。”
那刺史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犯妇,居然敢咆哮公堂!
来人,给我且杖三十大板!”
他扔下一支令签。
几个衙役上来将母亲如黄鼠狼拖小鸡一般架在一边摔下,举起板子就打。
母亲一开始咬牙忍着不出声,指甲抓在冰凉的青砖地上,从指根到指尖,全是青白的颜色。
随着砰砰的棍棒落身的声音,她的嘴唇咬出了血。
在堂下,躲在慧明身后的我再也忍不住,跳起来就要冲上前去。
慧明师傅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走这一步,猛然捉住我的身子用腿紧紧夹住,用手捂住我的嘴,不动声色地将我拖出人群。
人群之外,我依然能听到那惨绝人寰的棍棒之声,以及母亲忍痛不过的一声大叫。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传来嗡嗡的议论声:“这女人有些志气。”
“这女人看不出来,柔柔弱弱,倒是个人物。”
“听说那孩子有些精怪,多少人要她扔了那孩子,她若没些志气,那孩子活不过这许多日子。”
“活过这些日子又怎样?孩子跌落山崖没了命,眼看这娘的命也保不住了。
看来这孩子确实是个精怪,祸害啊!”
接着堂上有衙役高声禀告:“回大人,这妇人吃痛不过,昏死过去。”
慧明箍着我靠在墙上,我的眼泪落在她捂着我嘴的手上。
刺史大人的声音冷静,波澜不惊:“泼水!”
接着听见泼水的声音。
衙役又高声禀告:“回大人,这犯妇还是未醒。”
刺史大人道:“找狱医前来看视。”
没多久,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提着箱子进去,过一会儿又有声音传出来:“回禀大人,这犯妇身子虚弱,本身就有妇人病,一直下红不止,此时命悬一线,不宜再审。”
刺史大人便道:“如此带下去医治,择日再审。
退堂!”
人群依然不散。
透过泪眼,我看见身穿囚衣的母亲像一片风筝,被两个狱卒架了下去。
我看见许氏族人围拢在族长身边,议论纷纷。
堂前的围观群众纷纷扬扬,三两成群,有摇头的,有赞叹的,有怒骂的,有可惜的,不一而足。
而关于我的传说,又因着这个案子,走进了巴州城里的千家万户,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慧明师傅几乎是把我夹在腋下强拖回我们下脚的客栈。
一进房间关上房门,我跪倒在地板上谙哑着哭:“娘!”
才打十棒,母亲就被打得昏死在公堂上,可见之前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什么程度。
而嫁到许家村之前,她还是个坚忍健壮的妇人,一个人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辛苦但是快乐着。
弹指一挥间,命运将我们往死亡的路上一推再推,生活竟是如此的不堪回首。
我曾经无数次向往要带着母亲来巴州,给她一个美好的生活;母亲也曾试图带着我闯巴州,摆脱那个阴翳的许家村。
然而最后,我们母女竟是分别以这种方式,共同呼吸着巴州天空下了无生机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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