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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来得比想象中更加猝不及防,一场冷空气带来的冷风,就吹灭了夏日残留的余温。
银杏叶开始转黄,昭示着北京步入绵长秋日,宁一宵说不清什么感觉,好像经历了一部夏日电影,明明已经落幕,但电影的台词对白却还滞留在黑色的荧幕上。
和苏洄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太短了。
他知道时间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衡量事物运动和变化的尺度,或许正是因为他害怕变化,害怕燃烧的热情最终会像抛物线那样落下来,所以才不希望时间流逝,想定格在现在。
可现在远远不够,他还不够好,给不了苏洄任何未来。
宁一宵日复一日地生活在矛盾中,卖命地工作,卖命地学习,想尽一切办法筑起自己摇摇欲坠的人生。
他怕自己一停下来,拥有的好梦全都破碎,又回到当初。
他不禁想到了从苏洄家离开的那天早上,尽管已经时隔两个月,可徐治说过的话就像是一道烙印在他心头的暗影,挥之不去。
那天他睡得并不安稳,在并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梦时断时续,很早就醒来了。
苏洄并不在他身边,宁一宵起身,沿着相连的阳台走到他的房门口,发现他正戴着耳机,趴在床上写写画画。
大约是心灵感应,苏洄也突然抬头,透过玻璃望过来,与他对视。
在蒙蒙亮的清早,花园还沉睡于乳白的晨雾之中,一夜未眠的苏洄跳下床,跑过来,隔着玻璃亲吻了宁一宵。
他没留下来吃早饭,很早便打算自己走,但出门的时候,徐治叫住了他,说他也要上班,顺道送他。
宁一宵本想拒绝,但无奈这里很难打车,也不愿让季亚楠为他安排司机,更想弄明白徐治对他夹枪带棒的用意,于是便同意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上车后,徐治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你是秦月的儿子,没错吧?”
坐在副驾驶的宁一宵表现出超乎这个年龄所具备的平静,他看向徐治,没说话。
徐治笑了笑,打转方向盘驶出季家别墅,他说别紧张,只是随便问问。
宁一宵面无表情,“为什么这么问?”
徐治望了一眼红绿灯,又侧过头,“你长得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宁一宵撇过眼,陷入沉默。
徐治却始终盯着他,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记得我了?”
宁一宵摇了头。
“我还以为你妈妈会跟你提起我的。”
徐治瞥开眼,语气比方才又松弛些,“其实说起来,你小时候应该见过我,不过那个时候你也就一两岁大,估计已经忘了。”
徐治嘴角勾着,但眉眼未动,时不时观察宁一宵的表情,继续道:“那个时候我十六岁,还抱过你,你眼角的痣很好认。”
宁一宵几乎没有这段记忆,他试图在脑海中搜寻,只能找到一些很模糊的片段,似乎隐隐约约记得妈妈抱着他,对着一个人,让他学会叫叔叔,但至于那个人是不是徐治,他不得而知。
徐治似乎很走心,在半小时的路程里,他断断续续讲了很多过去的事。
“我能有今天,要谢谢你妈妈。”
徐治笑着,“别误会,我是真心的。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她接济了我,我可能早跳海自杀了。
我知道,其实那个时候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你爸压根儿没回来过,她婆婆又刁难她,不认她,一个女人想在那儿混口饭吃不容易。”
他看向宁一宵,眼神中带着一丝打量,“秦月当时瘦得奶水都不够,你也瘦,没想到现在长这么高。”
“我在你家住了半年,秦月把我当弟弟,不过后来我让她跟我一起走,她没同意。”
交通灯转红,徐治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感,宁一宵也并不想分辨。
“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徐治转了话锋,放弃追忆过去。
宁一宵沉默了一分钟之久,给出答案,“我不知道。”
他并没有说谎,也并不是懒于理会,是的的确确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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