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当然是出自萧衍之口,李锦华闻言,身子猛地一震,一股沁入骨髓的凉意顺着他的脊背悄无声息地往上爬,鸡皮疙瘩像波涛一样,一阵一阵地淹没他。
在萧衍走到慕容瑾身边短短几步的时间,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里衣都被汗打湿了,脚底也不列外,因此湿透了的袜子犹如抹了油一般,只要他稍有不慎,就会打滑跪倒在地。
他不敢去看萧衍此时的神情,而是恨不得将头埋在胸口,颤颤巍巍地开口:“下......”
但即便是萧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他也结结巴巴,愣是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且不说李锦华,就连刚刚面对慕容瑾也肆无忌惮的陆檀,此时也不敢在萧衍那结了霜的眼神下开口。
而本就对“阎王”十分畏惧的京都百姓,更是瞬间低下了头,似乎在懊悔还有这尊大神在此,他宠妻如命,该不会一怒之下都将他们给抓了起来,军法处置吧?
于是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只能拼命抑住自己下意识想要逃跑的双腿。
萧衍的耐心终于在一片寂静无声中耗尽,富有磁性的声音天生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李锦华,本王且问你,若是圣意与所谓的神意相悖,你是要听谁的?”
慕容瑾闻言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萧衍肃然的神情,然后悄悄地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略带薄茧的手心,萧衍手指动了动,将她带着凉意的手紧了紧,垂眸与她对视,眼底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些。
慕容瑾才满意地将视线重新放到李锦华身上,只见他踉跄了一下便“扑通”下跪,忙呼:“下官不敢!”
萧衍不以为然地重复:“不敢?本王看你维护天莲教之心甚笃,不如脱了这身官服,专心当个传教士吧?”
李锦华闻言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他知道萧衍这话不是在开玩笑,整个人僵得像被人扔进了冰窟,根本无法动弹。
此时他的脑海里却被“罢官”二字挤得满满当当,如果没了礼部尚书这个官职,别说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府邸,钱财,待遇,身份,地位,甚至连妻儿,恐怕都会一同失去。
思及此,他刚刚不知哪来的自我良好的感觉荡然无存,只有无尽的恐惧,像遇到一块糕点的蚂蚁,迫不及待地呼朋唤友,然后将他吞噬淹没,最后连渣都不会给他留。
此时的他连表面上的体面都维护不了了,也不再去在意底下的人是用何种鄙夷眼光盯着他,他只是处于本能地求生——用头一下一下地磕着搭建祭台的木板上求饶:
“下官一时失言,还请燕亲王和燕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下官一回吧......”
反反复复,语无伦次。
直到有血溅了出来,直到他的话开始含糊不清,直到所有人都不由吸着一口气看着这一幕,心跳跟着那“咚咚咚”的磕头声一下下地跳动,萧衍终于开了口:“饶了你一回?”
李锦华听到回应猛然一顿,原本磕得头昏眼花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然后就听到萧衍冷笑了一声:
“也不是不行,若你再失言呢?”
听到萧衍这句话,李锦华就像是被大水冲走的人揪住了救命的稻草,即便知道稻草随时会断,但还是死死地抓着不肯放,连忙表态:
“绝无下次!下官必定从此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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