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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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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办成了很多事,都很成功,使我对他的办事能力很信任,凡事都问他一下”

    李靖道:“集思广益是对的,有事多徵询一下他的意见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世子不能纵容他,因为人受倚重之后,君子会愈形惶恐,而有些人就会恃重而骄。”

    李世民笑道:“先生倒是很忠厚的,不肯加以小人之名,但刘文静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小人,他见无法左右我的思想行为,自然而然地转到家兄那儿去了。”

    李靖道:“世子,武侯出师表上就谏告蜀王,亲君子而远小人,却没有说绝小人,因为小人是不能绝的,他会挟怨报复,而世子于此时绝他,尤为不智。”

    李世民也苦笑道:“先生,你一直在治军方面任事,军旅中,但有令出如山即可,不必处人,也无须去认别君子与小人!”

    “不,我军中一样也有那种人的,小人在各类人中,都是些颇有才情的不甘寂寞者!”

    “先生也遭遇到这种人吗?”

    “是的,如虬髯客的侄子张豹,就是其中之尤。他对我突兀入替很不高兴,又对我几次剥夺他的职权怀恨在心,终于拉了一批人反叛出去。”

    李世民叹道:“先生也知道小人之难处,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还没等我去绝他,他已经倒戈而去了。”

    李靖道:“他绝情而去,是自彰其不义,但世子若绝之在先,则是世子之不仁了,故而这绝与远之间,仍是有差别的,因为他多少是为世子出过力,尽过心的,遽而相绝,毋乃太忍!”

    李世民道:“照先生所说的标准,我对刘文静也只是远而已,并未相绝。”

    李靖道:“不然,这只是世子自己的想法,像上次在李靖营中,世子对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当众驳斥,毫不留尊严,这已经到了相绝的程度了。”

    李世民笑道:“先生是君子,故而才以为难堪,但刘文静却不在乎的,家君对他也是经常疾言厉色,他却能受之如常,毫不为意,我说他是小人,也是根据此而言,只是我不改对他的倚重,不管对他如何呵责,他都能忍受,但是我只要对他事权略予削灭,他就立刻转而他去了!”

    李靖倒为之一怔。

    李世民又道:“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我自己会有个分寸的。对君子以敬,像我对先生,绝不会有半点侮慢,相信先生对我也是一样。”

    李靖道:“人唯自重而后人重之,这本是应该的。”

    李世民道:“事实上对有些人,却又不能如此,你如尊敬他,他就以为你软弱可欺,爬到你的头上去了,久而久之,积以成习,他会变本加厉,篡夺争权,等他把一切都把握在手时,不是一脚把你踢开,就是玩弄你于股掌之上,使你成为他的傀儡,许多巨奸大恶,都是如此养成的,若后汉之董卓,以后之曹操,乃至于隋之杨素、宇文化及,都是此类之例。”

    这番话使李靖听得大为震动,他没有想到李世民的年纪轻轻,观察到如此之深,这是任何人不能及的。

    继而一想,他又释然了,因为李世民所研究的是帝王之业,在他的天性中,似乎就趋向于如何治人,如何治世的方向去努力,像现在,他手中无兵无勇,内有小人之嫉、兄弟相煎,外则尚有无数敌人窥伺,上有老父,环境对他的成长,几乎没有一点是有利的。

    照说,他此刻所应该孜孜努力的,该是努力去争取权力,握有实力才对,可是他却毫不担心,仍是在为充实本人的治世之具。似乎自有人会尽心尽力打天下似的,而自己偏偏就是这个支持者之一。

    没有任何的原因,几乎一见面就决定了的,以后的深入谈话,只是增加自己对他的信心与拥护之心而已。

    而且,不只是自己有这个想法,还有很多人都有同样的想法,像他的姐夫柴绍,像徐德言乐昌公主夫妇,这些人比他都大上十几二十岁,而且都有一身的本事与才华,当此乱世,正是吃香而大有发展之际,这些人都心甘情愿地跟着一个小伙子来白手打天下。

    其中特别是柴绍,他是看着李世民出生,长大的,在唐公的家里以及那个势力圈子里,柴绍由于年龄稍长,一直是唐公的得力助手。

    他的地位,目前而言,也此任何一个世子重要,柴绍如果热心权势,他可以把唐公的实力抓住一半在手,可是柴绍没有如此做。

    是柴绍的胸怀淡泊,无意于富贵吗?

    这也不然,李靖对柴绍是早岁结盟的好友,虽然是在江湖上成长的交情,但由于身世的接近,自然比较接近一点,彼此相知略深。

    柴绍虽然没有多大的魄力,缺乏决断的能力,但他的头脑冷静,见事清晰,做事小心,极少出错,是个不可多得的辅佐人才,多年来帮助乃岳,历经艰危,始终能保持手中的这点实力,渐次扩充,乃有今天的成就,实在是居功不小,尤其是在宇文氏当势的时际,走通杨素的门路,取得庇护,更是了不起的措施。

    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是甘于寂寞的。

    但是柴绍却甘愿放弃手中已有的一切,一心一意地来扶持这个小内弟,这都是令人难以想像的。

    这年轻人似乎有一种魅力,叫人们对他信服,对他支持,对他寄予厚望而说不出个道理来。

    所谓天意,所谓真命之主,必有神佑天成,难道就是这个意思吗?

    李靖的一生中,受到他学道的好友狄去邪的影响很大,狄去邪预言休咎,一一都应验了。

    狄去邪预言过:天下将有大乱,而后有一个极大能力的真命之主出世,开前所未有的大治之局,立万世不朽之伟业,这也是豪杰当世,立百年富贵,创千秋事业的机会,只要择对了主,即能成为青史之名将名臣

    这是狄去邪对李靖的未来的指点,最后的结论,让李靖明白,他只能名将而终,无九五之分。

    李靖是个安份的人,从不作非份之想。

    所以虬髯客许他同享天下,他不动心。虬髯客送他足够称雄天下,自立一方的人力与财力,他谨慎的抓在手上,不为己谋,也不轻易作投资。

    终于他把一切都推在李世民的身上。

    那与狄去邪的话也有关系,狄去邪对谁是真命之主,说得很含糊,只说帝星未徵,难以明示。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李世民刚出世不久。

    狄去邪又说了一句很玄的话:“真命天子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我现在说不出是谁,但是你一见到那人,就自然而然地会知道。”

    当时,李靖对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只是姑且记在心中而已,但后来却多少也以此作了个比较。

    十八路反王,他有一大半是见过或认识的,却很难产生那种激动的情绪,因此,他下意识中否定了那些人。

    他也见过了早时尚为太子的隋炀帝杨广,内心略起了一丝轻微的激动。

    杨广后来果然成为皇帝,却是个短命的皇帝。

    他在见到虬髯客的时候,也有着轻微的震动。

    根据那种神奇的第六感,他知道此人会是一个皇帝,但不是一个大帝国的君主,不是狄去邪所说的真命之主。所以,他接受虬髯客的邀请、合作,却不作进一步的答覆。

    然而,他在见到李世民的时候,内心居然起了极大的震荡,这是从所未有的。

    以他的预感而言,他几乎就可以确定了。

    但是李靖毕竟是个慎重的人,他必须要更进一步地求证,找出这个年轻人何以曾令他心折。

    一次又一次的谈话,使李靖对李世民的了解日深,也看到了李世民与人不同的地方。

    例如,他对刘文静的态度,就是一个例子。

    李靖看出刘文静的不可靠,却不会去开罪他,因为此人成事有小助,败事却能成大举,是个有才有能的小人,也是最难应付的一种人。

    别人不是大力笼络他,就是敬鬼神而远之,但李世民却不同,他用刘文静之才,有时也略略地放纵他,但在必要时,却宁可失去他而不去姑息他。

    这是非常人可及的胸襟与手段,李靖做不到,因为李靖所修的不是帝业。但是李靖却了解这种胸襟,而且尊敬这种决定。

    倒是李世民自己,这时的李世民胸中虽有天下在抱的意愿,-他不是想去统治这个天下,而是想去如何治好这天下,使每一个人都能安定地生活,使国家繁荣。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个伟大人物的形成与诞生,倒不是完全由时势造成,或由环境而逐渐改变的。

    他在天赋中,就有了伟大而超凡的气质,在不知不觉中,孕育、成长,从而表现出慑人的气魄,使人自然而然地心生敬畏,臣服其前。

    并合了李靖的人马后,李世民在声势上雄壮多了,将近到长安时,李世民忽然把速度慢了下来,每天只行进十几二十里,就静止下来扎营,倒是对前军的消息十分注意,不住地注意军报,询问长安的消息。

    消息传来倒是很令人愉快,建成所率的大军已经开抵长安城外五十里,魏王李密也曾派了兵马前去阻截,但是遇上的先锋却是李元-,那一对铜锤势若雷霆,无人能挡,每一个将领都交手一合,大败而退。

    建成挥军已直逼长安,李靖计算一下道:“世子,我们距长安也不过才百余里,目前李密的兵力全部集中在应付令兄那一路,我们若由后方袭取,不难一鼓而取之。”

    李世民道:“先生的计划是绝对没有错的,不过姐丈入长安救取叔宝恩公,尚无消息,我们等等他们的消息看,家君行前曾一再吩咐敝兄弟等,对叔宝恩公之安全,务必列为第一优先,他就是为说李密与唐合并而遭羁的,若是相逼过急,李密一怒之下,可能会杀之而泄忿。”

    这倒也是,唐公是个念恩的人,听说当年救他全家性命的秦琼在李密麾下为将,心中颇为悬念,特派专人致函招邀,不过这倒不是私下的邀请,另外还有一封致李密的信,写得也很恳切。

    大意是说目前天下群雄纷立,各自为政,互相攻伐,这实在不是好现象,吾公虽捷足先入长安,然诸侯及四夷俱未臣服,这个皇帝做得也没意思,不如仍拥恭帝为主,是则仍不失为封疆之尊,公侯之贵,而名正言顺,与渊同殿为臣,共谋天下之安靖,岂不善哉。

    这封信不但情意恳切,而且立意极佳,唐公的本意在免兴战争,而使生灵涂炭。

    拥恭帝只是一个象徵,然而有了这名义上的象徵,大家就没得什么争了。

    各有各的势力范围,愿意做官的,在朝中不虞无高禄厚爵,不想在朝,自己所拥有的地区内,接受朝廷一个国公或王爵的封号,仍然南面称尊。

    这固然限制了大家的发展,但也保障了大家的所得,使每个人都安于天下第二人的身份,共享富贵,也使天下归于安治。

    唐公在当时的诸侯中,实力是最强的一个,他发出这种呼吁,当然是一种悲天悯人的胸怀。因为他以武力,也可以把别人逐渐次第消弭的。

    所以,信到了秦琼手中后,不但取得了秦琼的衷心赞同,就是一干同僚将领,也都为之额手而惧。

    他们当初三十六友结盟时,都是布衣草野之身,现在则各有遇合,全都有了相当的地位与成就了。只是隶属的人主却有好几个,经常使他们感到很痛苦,在友情与军令之间,常有难以抉择之苦,每到那个时候,总是尽量地避免,实在无法避免时,也是好言协商,是以至今尚未正面地冲突过,这说明他们对友情是很重视的,而那一番结盟的情义影响也是很大的。

    天下太平,各主之间化除敌意,使大家各享富贵,这是结盟的三十六友最高的理想,最乐于见到的事。

    当初结盟时,他们所抱的宗旨也是如此的,大家都是一代豪杰,想到的将来必有一番风云际会。

    但这三十六人若是各自发展,也许有人成功,有人失意,有人在奋斗中被别的强有力者排挤开,更有可能自相倾轧,因此,才有人建议大家,本着道义与热血感情结盟,大家有乐同享,有难同当。

    失意时,大家互相提携,有难时,相互救援,使得每一个盟友都能有兵权地位,成就一番势力;再者,三十六弟兄所结成的巨大势力,也无人能动摇,不怕人欺凌倾轧。

    立盟时,谁都是无职无官,谁也不用担保自己的将来,所以这盟单的署立,对大家都有益无害。

    正因为这股力量太强大,谁也不敢去破坏它,否则谁也无法抵挡其他弟兄的责难问罪。

    但李密却不是三十六友中人。当初,他巧妙地拉拢了几个三十六友中的同伴打江山。

    但三十六友中的程咬金却纠合了一批弟兄在瓦岗寨揭竿称王。李密在别处混得不如意,不得已随着那几个人去投奔瓦岗,程咬金做了一件最有意义的事,把主位让给了他,程咬金的话更令人感动“你既是俺老程哥弟们的主公,来到此地,总不成叫你当俺的臣下,俺岂不成了那些哥弟们的主公了?这太不合道理,倒不如俺将主公让给了你,就跟那些兄弟哥儿们地位相等了。”

    就这样,李密从流亡登门求依的食客,一跃而为金墉之主,而且就以那些实力为基础,配合了他过去的关系,扩展成了一股相当可观的实力,在十八路烟尘兵马中,他仅次于唐公而居群雄之首。

    当然,大部份的实力是他接收了杨素的旧部,可是他若没有瓦岗的那点基础,单凭一个人,是没人会拥护他的,可是李密是个不知感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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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李密是个不知感激的人,更是一个不甘居次的人。拥立恭帝,他不反对,他知道恭帝是个傀儡,不足以号令天下,但恭帝是李渊率先拥立的,又掌握在唐公手中,他插不进手去,无法直接控制恭帝,岂不是在自己头上装一个管头去?这是第一个受不了的原因。

    第二个受不了的原因则是他对于三十六友的势力感到很忌讳。三十六友的人,大部份都在他的麾下,似乎形成了势力,而且有很多地方干扰他的行事,侵犯到他的权力。他决心要整一整这些人。

    明目张胆,无缘无故地整,是不行的,三十六友中,最有实力的是李靖,李靖对他本已有成见,碍着许多好友在此,不便对他如何,但若自己排挤了他的朋友,李靖一定会来攻打自己,挟着虬髯客的江湖势力,那已经够可怕了,何况虬髯客早年与杨素在暗中颇有交情,杨素的旧部跟虬髯客也有着香火之情,一旦作战起来,自己的一大半人马可能倒戈相向。

    不过,目前这个机会倒是很难得,抓住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杀了三十六友中几个中坚,还能叫其他人没半句话说,他看了唐公的信后,信手撕了,冷笑道:“李渊把我当作三岁小孩子了!”

    秦琼忙道:“唐公的确是一片诚意,臣知之颇深,他是个忠厚的长者,心无奢念,绝不会骗人的。”

    李密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一片诚意呢?”

    秦琼道:“唐公郡马柴绍以及驾前护卫尉迟南、尉迟北兄弟,俱是臣等昔日结盟兄弟,臣另得此三兄力保,唐公此举,确无他意。”

    李密冷笑道:“上次在江都,大家会师于共商,先得传国玉玺为主,结果孤得了传国玉玺,他却命他的儿子李元-逞强抢了去,这次却又来骗人了。”

    秦琼道:“前次相约,唐公并未参加,他已奉立恭帝,本不会承认得玉玺为主之约。取得玉玺后,也是进奉恭帝,并没有据为已有。至于强取之事,是李元-少年气盛,疏于礼貌,唐公若在,必然会善言相商,但玉玺必然还要追回给恭帝的。”

    李密不禁怒道:“秦琼,你究竟是吃谁家的饭,做谁家的官,居然帮着姓李的说话,你受了他多少好处?”

    秦琼很自然地道:“陛下,臣不是帮谁说话,只是说实话而已,现在唐公的请求很合情理。”

    李密更为怒声地道:“他的请求合情理,孤就一定要接受吗?万一他到时言而无信呢?”

    “臣保证不会,唐公不是这样的人。”

    “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

    “臣以三十六盟友的交情来保证。”

    这是李密最讨厌听见的一句话,当下一沉脸道:“秦琼,你们三十六友有多大能耐呀!居然能为天下江山作保证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又是什么意思?若是你们三十六友的保证不足信,你用来对孤保证,岂非存心欺君,陷孤于圈套陷阱之中?若是你们的保证有效,足够能制住唐公,孤若听了你的话,岂不更为危险,你们的用心更为可诛了。”

    “陛下,臣愚昧不明陛下之意。”

    李密冷笑道:“在孤这边,是你们三十六友的大集盟,人数最多,这个你不可否认吧?”

    秦琼道:“臣等三十六友,陛下每一个人都认识,有多少在陛下这边,陛下必然清楚;臣等也从未讳言隐瞒过。”

    李密冷笑道:“好,既然你知道你们三十六友,有一大部份在此,若你们有足够的影响力,该去把他们说服过来才是。”

    秦琼道:“臣等尽过努力,像三原李靖,臣等已经着人去劝说过,是陛下拒绝他来。”

    李密道:“他根本是敷衍,手中掌握着虬髯客的雄厚实力,却只一个人投过来,其诚心可知。”

    秦琼道:“他的人员本是属于虬髯客的,而虬髯客也是有意于天下,他总不能拉了虬髯客的人来帮陛下打击虬髯客,他为了盟约的道义,以个人之才来报陛下,已是很难得了。”

    “孤家要的就是他的人手,谁稀罕他的那点才情,孤帐下有的是人才,随便抓一把也此他强。”

    秦琼一听话不投机,也有点愤然地道:“陛下若是以此等胸怀求士,不仅臣等的朋友不会再来,连臣等也难以安身。想臣等三十六友结盟,志在求天下安宁,造福百姓,并不是为了本身的富贵利禄,臣等拥立陛下,也为了陛下彼时所倡兴仁义之师:不想陛下才略有小成,论调行事都完全变了。”

    情急之下,他的话说得重了一点,但却是老实话。

    李密一听却变了神色,一拍龙案道:“大胆逆臣,居然敢在廷上出言辱责孤家,拖出去剐了!”

    秦琼反正是豁开了,着着实实地又数落了他一阵,李密一个劲儿叫人拖出去碎尸,而这时也恼了那一批瓦岗弟兄,也当时骂开了,话更难听了“直她娘的,想你被宇文化及的兵马杀得丢兵卸甲,像条丧家之犬般的来到瓦岗,是咱老程为了有几个兄弟跟着你,咱不愿居他们之上。才把个皇帝座儿让给你,又保着你打下这片江山,你住进了隋家皇帝老儿的宫殿,搂着杨广的老婆睡觉,昏了头了,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圣天子了,人五人六起来。现在居然要杀我秦二哥,大夥儿反了去球”

    他的话更粗,更野,更无礼数。

    李密气得直叫:“拖出去砍了,拖出去砍了!”

    一众兄弟们是深知程咬金的脾气的,一生中谁也不怕,独服一个秦叔宝,就因为是秦琼一句话,他毫不犹豫地把皇冠除下,顶在李密头上跟大家一起俯首称臣:今天李密要杀秦琼,程知节自然要发急。

    再者,也是为了兄弟的情义,一起上前来求情。

    李密本来很火,想把这些求情的人一起杀了,澈底消除掉三十六友的势力。

    可是后来赶到的两个人,却使李密不得不忍气收回了成命,一个是王伯当,也是三十六友中盟单上人,-却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逃亡时,几次出死力护卫着他,投奔瓦岗,重振势力,也都是靠着王伯当。

    最重要的是此刻,王伯当掌握着李密一半的实力,这些实力来自江湖,却是李密最忠心的拥护者,假如王伯当寒了心,拉了那些人一走,李密这个王朝就立刻动摇。

    第二个人则是燕州罗成,原是燕州总镇罗艺的儿子,却又是秦琼的表弟,他带着燕州的人马来投是为了秦琼,此刻若杀了秦琼,势必会逼反罗成。

    罗成的一枝得自家传的罗家枪法,在沙场上无人能及,他的部属也都是训练精良的子弟兵,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实力,在这两个人的请求下,李密自然不能再坚持要杀两人了,只能下令把他们关起来。

    终于唐军攻到,李密才了解到自己监禁起秦程二人是多大的损失与笨事。

    因为长安前围,还有好几座城池关隘,都是在三十六友为主将的防守下的。

    他们见了唐军的前哨开到,一则是畏惧李元-的神勇难当,二则是见到李密对秦琼与程知节的态度后,知道他对三十六友心中已怀有猜忌,此人必难共事。

    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唐军前哨的两员副将,尉迟南、尉迟北弟兄,都是三十六友盟单上的弟兄,大家都曾歃血为盟,誓共生死富贵,自然不顾正面作对相与为敌。

    何况尉迟兄弟,也喊出了解救同盟弟兄的口号,更使他们消弭了门志,因而唐军长驱而入。那些人也绝,既不战,也不降,听任唐军穿城而过,权当是同意他们当道。

    李元霸的前哨逼近长安,李密心中着了慌。李元-搏杀宇文成都的事,满朝皆知,那些旧日杨素的部属也不敢去撄逆其锋。

    江湖豪杰不愿战,杨素旧部不敢战,李密这个大王国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一个空架子。他在殿上发布命令,竟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这实在是很难堪的事。

    但是李密毕竟是当世之枭雄,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他下一道诏书,吩咐把秦琼与程知节自大牢中放出来,着秦琼去领军退敌。

    他知道唐公对秦琼的救命之恩一直耿耿未忘,李元-再凶,也不敢对秦琼如何的,而且秦权宝在三十六友中,最得人心,人缘最好,设若他被李元-杀了,不仅可以使唐公落个恩将仇报的骂名,也能激起三十六友的仇意。

    另外他还安排了一着伏子,就是在军中密遣了几个死士杀手,让他们在秦琼与李元-对垒之时,不容他们答话就施放冷箭,杀死秦琼,赖在李元-头上。

    因为李元-勇冠天下,却是个-夫,不解礼数,前次在扬州为了夺传国玉玺,他连自己的母舅夏王窦建德都毫不容情,那么阵前杀死秦琼也是可能的事。

    可是这个如意算盘未能实施,秦琼与程咬金已先一步被人放走了。

    那是郡马柴绍所施的手脚,他先一步潜入长安,以重金贿赂了看守天牢的狱官牢子,私下纵放了他们。

    秦琼与程咬金原本是大将军,虽被打入天牢,却没像别的死囚那样脚镣手梏,饱受虐待。他们只是行动不自由而已,在牢中却很舒服,三十六友中的兄弟,天天都来探访,大鱼大肉,十分享受。

    柴绍来见他们,自然毫不费力,见到他们后,细谈经过,柴绍趁机劝他们归唐。

    秦琼一叹道:“唐公盛情令人感激,小兄心中早许矣,只是为了伯当兄之故,不便他适。”

    程咬金跟王伯当却没有太深的交情,立刻骂开了:“王伯当这家伙简直是王八旦,李密是他拉来的,众家兄弟都是瞧他的面子才保了李密,谁知竟是这么一个家伙!”

    秦琼忙-止他道:“知节,你又在胡说八道了,魏王对我们不起,伯当兄却没有失义之处,那天在午门外,他拼了性命为我们求情,才保住了我们的人头。”

    程咬金道:“那是李密做的顺水人情,李密敢杀我们吗?除非他自己也不要命了!”

    柴绍却笑道:“伯当兄虽重情义,但李密实在不是可事之主,现在又对二位如此,恩义早绝。二位纵使反了他,也不能怪二位的不是了。”

    程咬金一叹道:“柴兄,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我们巳身在牢中,李密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柴绍道:“兄弟此次系奉药师兄之指示而来,只要二兄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秦琼啊了一声:“药师亦答应归唐了?”

    柴绍道:“是的,药师在见过世民世子之后,与世子十分投契,尽率所部,与家岳合作了。”

    秦琼道:“药师在诸弟兄中是最有眼光的一个,也是最具才华的,最具实力的一个,所以这些年他都独据一方,谁也不帮,他怎么肯归于唐公的?”

    “他不是归家岳,而是为了我那二内弟世民,那个年轻人实在很了不起。”

    “可是小弟恰好在那天助唐公退贼时出世的?”

    “是的,那天落脚在劝业寺,寺中的老主持颇具神通,竟在事先准备好了静室,并且率全寺僧侣,盛装出迎贵人,因知我这内弟是有点不凡。”

    程咬金道:“老和尚会捣鬼而已,你老丈人那时已是国公,他拍马屁,无非是为了多要几文香油钱。”

    秦琼忙道:“知节,别胡说。劝业寺庙产丰足,香火鼎盛,何须向外化缘?”

    柴绍道:“老和尚以前向不出来应酬,以前连太后去进香,主持大和尚也没出来迎接,可见他不是势利之徒。再说,劝业寺并不在我们经过的路上,是被宇文家的杀手冒充盗贼追杀逃到那儿去的,事先我们都不知道会到那儿去的,但寺中却早就在别院中备妥静室,以供家岳母生产之用,可知他们的确有点前知。”

    秦琼道:“这些迷信的话不去说它了,但是药师肯为李世民而投唐,这个年轻人必有过人之处,柴兄,你既然来游说我们,想必已有妥善的辩法了吧?”

    柴绍道:“不是我的办法,是药师的指点。他在京中有部下,其中的一个就是此地的狱官”

    秦琼道:“难怪你进来那么方便了,神龙门也真有办法,居然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

    柴绍道:“虬髯客早已是个有心人,他的准备工作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京师是个最重要的地方,当然会有所布置的,老实说,李密的身边也有好几个是他们的人,他们要杀李密,只是举手之劳。”

    秦琼道:“既有这重关系,那我们就走吧!”

    程知节道:“不要跟那些老朋友告别一声吗?”

    秦琼道:“不必了,免得他们为难,他们究竟还是魏臣,我们却是逃犯,他们是放好呢,还是抓我们的好?”

    程知节道:“别的弟兄不会拿我们如何的,王伯当那浑球就难说了,他一定是把我们抓回去的。”

    秦琼道:“知节,别胡说,伯当是个最重感情的人,他受过李密的恩,知恩而报,从一而终,这是大丈夫行迳。”

    忽然一个哽咽的声音道:“叔宝,还是你知道我,我知道,有很多弟兄不了解我”

    那正是王伯当的声音。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柴绍的手已按在剑柄上了。倒是王伯当苦笑道:“郡马何相绝之甚?我们究竟是共过一炷香头的弟兄。”

    柴绍道:“柴绍不敢忘,所以为了金兰之情,冒死入城,探访二兄。”

    王伯当道:“只是探访,不是营救?”

    柴绍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笑道:“这那里用得着我来操心。长安城中弟兄多着呢,个个都是身居要位,尤其是你伯当兄,在魏王身边,言听计从,只要你说句话就能放人了”

    王伯当一叹道:“柴兄对小弟误会深了,以为兄弟未在主公面前为二位兄弟求过情”

    柴绍笑道:“这个兄弟相信伯当兄一定试过,只是魏王坚持不答应,伯当兄身为人臣,无可奈何。”

    王伯当只有苦笑一声道:“柴兄,实情确是如此。”

    程咬金大叫道:“王伯当,老程交到你这种朋友也算倒了八辈子霉了,众家兄弟都是你死拖活拉地拉来的,保着李密撑起这个魏国,现在他要把我们众家兄弟一个个地慢慢排除,你却只会放这种灯草屁!”

    王伯当低下了头,忽然又抬起了头道:“小弟对叔宝兄十分惭愧,主公对你的处分是太过分一点,但是老程,你要杀头却一点不亏,你那种态度是臣下对君主之道吗?”

    程咬金大叫道:“这个皇帝宝座还是老子让他的,老子还要对他如何?”

    王伯当道:“你是自己心甘情愿让出来的,可是让出来之后,你便当遵从人臣之分。”

    程咬金道:“好,你们跟我谈这个,老程倒要问问你们,当初在瓦岗寨中,大夥儿弟兄抽签,结果是我老程运气好,当了皇帝,你们对我可曾客气过?”

    这却把两个人都问住了。原来当初在瓦岗起义时,大家抽签结果看谁当皇帝,程咬金的运气偏好,神前三次落签都是程咬金,大家遵捧他居了首,但是程知节粗鲁不文,全无皇帝体统,弟兄们对他也很随便,他更不以为意。

    可是此刻他一提出来,倒是把两个兄弟问得怔住了,王伯当顿了一顿才道:“那是你自己不尊重。”

    程咬金道:“咱家该如何尊重?是不是众家弟兄不肯叩头,就要砍他们的头,你陪着李密逃奔来时,咱老程正是皇帝,他怎地不向老程叩头的?要说有失君臣之分,也是他先起的头”

    王伯当急了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程咬金道:“那又该怎么说呢?我知道,你是因为咱老程望之不似人君,就可以简慢些了。这一点老程承认,可是你自己说,这个半吊子李密,就是个人君之相吗?他的那些作为,当真像个人主的样子吗?”

    王伯当默默无语。程咬金逼他道:“你说呀!我跟秦二哥两条命,还有十几位弟兄的将来,都等着你一句话。”

    王伯当忙道:“大家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全会等我一句话呢?”

    程咬金怒声怪叫道:“王伯当,你要说这种话,别怪老子要骂你祖宗八代了,要不是你在中间力拖,咱会把瓦岗的江山让给他?众家兄弟会老远地来投奔他?咱们一个个全是拉兵带马来的,没有一个空着手,那儿求不到富贵,非要来舐他姓李的屁股?”

    王伯当道:“你看你说什么话。”

    秦琼道:“知节说话一向如此,可是伯当兄,你要是那样说也确是不该,弟兄们难道不是为了你而来的?大家保李密,确是为了兄弟间的义气,尤其是我表弟罗成,为此还跟我姑丈反目,伤了父子之情,你总不能脱身事外。”

    王伯当愧然地道:“小弟实在该死,没想到主公得志之后,会性情大变的。”

    程咬金道:“什么性情大变,他原来就是这么个人,以前只是善于装做而已。”他虽是粗鲁,眼光却极准,说出来的话,居然十分有见地。

    王伯当道:“小弟无话可说,刻下唐兵压境,王公要我来请二兄出去退敌。”

    程咬金道:“咱家不干,他有了困难就想到咱们了。”

    秦琼也道:“伯当!你的意思呢?”

    王伯当痛苦地道:“唐公受秦兄大恩,若是秦兄率兵出战,唐公必然不肯与秦兄为敌的。”

    这时那狱官却过来,对柴绍低声说了一番话。

    柴绍忙道:“这话可是当真?”

    狱官道:“他所命的刺客中有两名是我神龙门中弟兄,特地前来通知兄弟,让秦爷不可上当。”

    王伯当问道:“什么事?”

    柴绍道:“李密另命弓箭手数人,在秦兄与唐兵对阵时,暗杀秦兄于阵前。”

    王伯当道:“那有这回事?”

    狱官道:“王将军,此事千真万确,因为是我神龙门弟兄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埋伏在护城河外的草丛中”

    王伯当道:“李元-兵临城下,唯有秦兄才能退敌,他怎会这么做?”

    狱官道:“这有几个用意。一是将杀死秦爷的责任推在李元-头上,激起三十六友同仇敌忾之心,共抗唐军。二是可以给唐公恩将仇报之名,令天下人唾弃他。第三,唐公若是知恩不忘,一定曾降罪李元-,下令杀了李元-,使唐军失一勇将”

    柴绍道:“家岳对秦兄救命之恩,念念在怀,真要如此的话,杀掉我的四内弟的成分很大。”

    程咬金骂道:“王伯当,你听听,这狗头的心肠如此狠毒,姓王的,你若有一分兄弟之情,不如在此地拔剑砍了我们,也免得众家兄弟被他坑了去。”

    王伯道连忙跪下道:“小弟何敢如此!”

    “那你说,要我们怎么办,还是出去送死去?”

    王伯当道:“小弟再混帐也不敢害二兄之命,为今之计,只有请二兄逃亡出去了。”

    程咬金道:“逃亡出去?正阳门外有弓箭手暗伏,咱们一出去正好被钉成个大刺猬。”

    王伯当道:“药师兄与二世子李世民取道迎向而来,二位可以由西门逃亡出去,到药师兄处安身,西门守将是李如-兄,必然是说得通的。”

    柴绍对此倒是有把握,因为他早就跟李如-约好了,单等李靖与李世民的大军一到,他就开门迎进李世民,抢先立功,大家遂同意了西向逃亡的计划。

    王伯当亲自把他们送到西门,去向李如-说了,李如-一听他们要走,想到建成的前哨已临正阳门,而李世民的大军尚未至,先入长安是不可能了,乾脆率众弃守,跟他们一起走了,并且邀王伯当同行。

    但是王伯当却拒绝了,痛苦地道:“小弟明知李密非人君之具,但身负重恩,且家父也仗其保全,身不由己,只有挺到底了,但愿能说服主公,接受唐公的条件,尚有与诸兄同朝的机会,否则”

    这位忠义的汉子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后果是很难堪的,大家也知道他的处境,很同情他的愚忠,不过更尊敬他的这份执着精神,于是就洒泪而别。

    当秦琼他们迎上了李靖的大军,也正是李元-攻破了长安城的时候。

    李密听王伯当回报,说秦琼与程知节被狱官由天牢中释出,向西会了李如-逃亡,勃然震怒,但也没有办法,他这时不敢再发脾气了。

    这时候,李密也才真正地明白了卅六友的势力及他们的义气。这三十六个人如果集中在一起,必然可以形成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就是分散开来,也相当可观,因为他们都是一时的人中俊杰,每个人都担任了极重要的职位,而彼此之间,义气相结,声气相通。

    谁能善于利用这个组织,谁就可以拥有天下的,李密很后悔未能把握住一个最有利的机会,因为他手中曾经把握住最多的一批,只要能善加安抚,使这些人舍死效忠,还可以把其他的人也吸引过来。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李靖,只可惜当时为了深知李清之才,唯恐李靖一到,会把自己挤下去,因此对争取李靖来归时,反愿较为冷淡,听说李靖不肯把部队带来,还借机会发了一阵脾气,使得那些热心的兄弟盟友打消了念头,再次则是对三十六友中几个最有影响力的人,如秦琼等始终怀有戒心,一直不敢重用,甚至于借机会去打击他,乃至有今日之失。

    后悔已嫌迟,只有强打起精神,提起双剑,想亲自上城头督战,以振奋士气。

    他很明白三十六友中都是豪杰之士,自己表现得勇敢一点,或许还能挽回他们的拥护。

    那知才到城门口,只听得一声巨响,尺来厚的城门被李元-的神力打破了一个大洞,接着第二-,又把横互在门中间的木栓打断,城门大开,唐军已拥了进来。

    李密几曾见过如此神勇的人,吓得心惊胆战,也不敢上前迎敌了,拨转马头,拼命策马逃命。

    他原是带了一批护卫军来的,这时那批护卫军反倒成了他逃命的阻碍,挡住了他的去路。

    李密心慌不下,卑劣的本性又显露出来,居然挥动双剑,把挡在马前的兵士砍了几个。

    这种行迳自然使得追随他的将官们更不齿了,大家冷眼旁观,既没有人追随他,也没有人去帮助他或保护他了。

    李元-进了城,看见一个戴了紫金冠的人,骑在马上杀人,他不问杀的是什么人,冲上前去大-一声,举-就打,李密忙用双剑一格,那里敌得过李元-的神力,双剑立即脱手飞出,人也摔倒在马下。

    李元-的力气大,个子却不高,骑在马上,双-柄短,打不到人,脱手一-朝李密飞去。

    道一-的劲力之强,简直无与伦比,李密又倒在地上,若是挨上了,怕不被砸成肉酱。幸好王伯当赶了上来,提起了手中的金枪往-柄上点去,用的劲力自是此不上-势,但他是侧面施力,把-的去势顶偏了一点。

    就这些微之差,巨-擦着李密的耳边过来,在地上击出一个深坑,李密已经吓昏了过去。

    王伯当上前拉起他:“主公请上马速走,臣断后。”

    这个忠心耿耿的汉子已豁出性命去护主了,他把马匹让给了李密,把李密托上了马,然后立身回头,手挺金枪,恍若天神,无视于冲来的千军万马!

    李元-倒是颇为敬重这个汉子,笑了一声道:“好!好汉子!你再接得某家一-,某家就饶你不死。”

    举起左手的大-又是迎头击下。

    他纵横沙场,从无敌手,然而却没有学过武,完全凭仗的是天赋的神力,这一-下来,全无章法,然而又急又猛,使人非架不可。

    但是架得住这一-的人实在不多,王伯当虽称虎将,以英雄而言,犹在秦琼之上,也吃不清这一。

    他勉强举起金枪招架,当的一声,一根笔直的镔钢水磨金枪被打弯成了一把弓。

    王伯当双臂震痛欲折,口鼻中都流出了鲜血,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终于仰天倒下

    后面催马赶来的却是唐公驾前的旗牌官尉迟南北兄弟,原来唐公在长子李建成的保护下,也进城来了。

    那是建成的催促,因为行前唐公会经勉励几个儿子说,谁先攻入长安,占得禁宫,就立谁为嫡。

    他是长子,唯恐被人抢了先,李元-虽然是第一个进城,却不能算,因为他只是自己这一队的先锋,唐公这话是在分兵三路,叫三个较大的儿子各率一路时说的,根本就没把李元-计算在内。

    李元-根本是个浑小子,他也不在乎。但建成却很在乎,所以唆动唐公紧随而至,要老子亲眼看见是自己入的城。

    尉迟南飞马上前,屈下一腿道:“四世子,此人乃末将结义兄弟,忠义无双,请饶他一命。”

    李元霸哈哈大笑道:“他接住了我一-,我本来也答应他不死的。”

    下马拾起了右手的铜-,又跳上马追李密去了。

    李密得王伯当阻了一阻,策马向西而逃,将出西门,望见前面沙尘蔽空,旌旗招展,都是唐军字号,那正是李世民与李靖的大军开到。

    柴绍带了秦琼等人,会同齐如-出城而去,没多久就遇上了李靖的人马,双方相见,大喜过望,驻马不前,就在路上-起了寒喧。

    柴绍道:“世民,此刻西城无人把守,几个看城门的老兵还是齐兄留下来的,我们一到,就可以叫开门入城。”

    李世民笑道:“姐夫,不急在这一刻吧!”

    柴绍道:“怎么不急呢?老四已兵临城下,老大跟岳父随后也到了,景阳门上虽有守军;相信也守不了多久,你再不去就要被他抢先了。”

    李世民道:“先就先吧!大哥本来就该居先的,何况还有父王在,我说什么也不该争的。”

    柴绍急了道:“可是岳父说过,先入景阳宫者可传嫡,你这一让不就把个嫡长让掉了?”

    李世民道:“那只是父王一句勉励的话,长幼有序,这是乱不得的,我就是先入了景阳宫,也不敢居长。”

    徐德言在旁道:“郡马,世子的话也对,大世子为人你也清楚,即使世子先入了宫,他也会想尽方法请求国公推翻前言的,何苦又去争这片刻呢?”

    柴绍道:“岳父说话时,大家都在场,君无戏言,那能轻易推翻的,药师,你说句话。”

    他知道李靖一言,有-足轻重之力,所以催他发言,改变李世民的心意。

    李靖还没开口,乐昌公主笑道:“郡马,不是妾身喜欢多嘴,也是你本身先犯了个错误,你称唐公为岳父。”

    柴绍一怔道:“他本来就是我岳父嘛!”

    乐昌公主笑道:“外子以前称先君都叫父王的。”

    柴绍道:“德言兄是陈宫的驸马,自然那样称呼,家岳只是公爵而已,我怎能称父王?”

    乐昌公主道:“这就是了。唐公既不能称王,自然谈不上什么君无戏言。”

    柴绍道:“这情形不同。家岳现在虽是国公,可是入了长安之后,恭皇帝立刻就会下诏逊位”

    李靖一笑道:“柴兄还是没弄懂徐夫人的意思。她要说明的不是君无戏言的那句话,而是说一个国公的嫡长子不值得力争。”

    柴绍道:“可是家岳登基之后,就不同了。”

    李靖道:“国公嫡长子未必就一定会封为太子,那是要另行册定的,一切都在将来,现在争这些虚名没用的。”

    柴绍顿了一顿才道:“你们都这么说,我还坚持什么呢,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个嫡长子就是将来的太子。”

    李靖笑了一笑道:“那要等唐公登上了大宝之后才能作成决定的。”

    他的话轻描淡写,并没有多大意思,可是每个人似乎都从他的话中明白了什么,没有人再作争论了。

    (孤剑生扫描武侠屋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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