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迟看的风景

簇簇花朵的桃树。在村庄的近处，皆有狭长的小田野，早已收割过的田野此刻竟已冒长出了一片片绿油油的小嫩草了。在稍稍平缓的山脚处，也会有一小片一小片碧绿的桔子园。这些村落里，一定有别墅式的漂亮新颖的民居建筑，也一定有老式古朴的黑瓦黄墙的泥房子，只是这泥房子给人的印象依然是那么庄重那么妥帖。当我看到一排三层建筑的泥房时候，我突然想到了那远在拉萨的神圣的布达拉宫。

    沿途中，我们不时能听到清越的鞭炮声。我知道这是村庄中人们办喜事时燃放的喜炮。

    到达和安村委所在地的时候，那儿地势已开阔了许多，在颇宽阔的碧绿田野上，正有几匹白马在那里休闲地吃草。

    过了和安，便到了一个叫长滩的村屯。这里倒是个小小盆地，地势平缓开阔。出了小盆地，就开始翻越古留界。幸好路况好，所以在翻越古留界的时候没花费太长时间就进入了富斗村委的地界。在狭长的田野上，我们能看到碧绿的蔬菜和金黄色的油菜花，在一个个靠路的小小村庄旁，依然还能看到一树树点缀着粉红色鲜艳桃花的桃树。车辆驶过了一道小拱桥后，很快就开始走向上坡路。我的小外甥告诉我，说开始上长界了，这大山岭就叫马鹿塘，到了山顶，往右拐，就是蒙山县的地界了，他之前就是沿着这条路子跟随我的侄子们去了一回蒙山县城。

    上山道路的弯曲与陡峭，远远出乎我原先的想象。车辆是缓慢地不停的在高大的山岭中盘绕前进，因为雨雾的升腾或沉降，致使稍远外的那些山体皆被笼罩得朦朦胧胧，不被眼睛看得十分清楚，只是近处倒是明晰。路旁多生长着并不高大的山苍树，这些树木其时还没长出叶子，却是满树的枝桠上开满着金色黄灿灿的小花朵，刹是耀人眼目。

    我虽沉醉在这满山中的黄花世界里，可心里却又在思索着另外的一件事：我们坐车都已经走了那么长的时间，可是之前没有公路和车辆通行的年代里，居住在这山里的人们皆是通过他们的双脚步行，通过他们的双肩把每年里面盛产的松脂、茯苓、木薯、生姜、淀粉、粮食、花粉、蜂蜜等一担担的挑担到理答的供销社的收购站和粮站里。那时的理答，有粮站，有供销社的各个部门，有茶厂，有水电站，有中心校，有初中学校，是当时大黎公社的第二大集贸中心。他们也就是在这个地方又把氨水、石灰、化肥等物料再肩挑回去。过中挥洒出的那份热力是何等的可亲可敬。

    至于那时候的木材运输，得全依赖河水漂流。解放前，家乡的木材还要运送到濛江镇才能出售。关于在这运送的沿途中，在老家却有一段轶事，十多二十个壮年男子一起在河中撑木簲运输木头，当傍晚把所有木材圈泊在大河湾的时候，其中一个眼尖的青年发现河岸一处的草丛中有一窝白色的大蛋，想着日里飞翔在空中的天鹅，这年轻人心里满是喜悦，只道是天鹅下的蛋，所以心想，待天黑后，天鹅也回窝了，那时过来一起把天鹅和蛋全取了。

    怀着喜悦，这年轻人和大伙们上了岸。先生火做饭，然后吃饭。待到天全暗下后，这人便把自己刚才看到的说了出来，同伴中有三四个来了兴致，执意一同前往。凭着熹微的月色，几个人小心翼翼来到那儿。在模糊的光影里，看到一个长长似脖子的东西在摇晃，那年轻人心急，以为就是天鹅的颈脖，于是迅猛伸手出去握住那摇晃着的脖子高处，就在握上的那一瞬间，他惊骇地发现自己握捉的不是天鹅，而是一条粗壮的大蛇。长长的蛇身迅猛缠绕上了年轻人的身躯，男子是死命地握捉住蛇头，不让它咬伤自己。同去的人在惊骇中顾不得许多，一齐尽力把大蛇从青年身上弄开。

    因为家乡一直流传着大蛇具有神性，谁伤害它谁就得遭殃，所以几个人谁也不愿也不敢伤害那条大蛇，最后把它放生了。只是捉蛇的青年人不久大病了一场，许久后方得痊愈。

    在文化娱乐活动极为匮乏的年代，能看上一场电影是非常奢华和高兴的事情，只是那时公社的电影队几乎是不到边远的村庄去放映的。他们只在公社中位数比较重要的那几个大队放映。至于在具体那天夜里放映，公社电影队的人会提前一两天到要放映的地方张贴告示通知，到了放映当晚的当天早上，该大队会派出人员到公社去协助电影队人员把发电机放映机之类的器具通过人力肩挑回来。山里的年轻人既已早早知道是那天夜里放的电影，到了那天来临，因为心里惦念着电影的事情，年轻的男女们便也早早把当天该做的农活及早干完。到下午四五点钟时候就提早吃晚饭，然后带上手电筒结伴成群的步行到放映电影的那个大队去。他们皆满怀着喜悦走上几个小时的山路去看一场电影，在看完电影后同样是满怀着喜悦再走几小时夜路回家，并又满怀着喜悦期待着下一场电影的到来。这山村里的人们，就是这样地总在期待喜悦的时光里过着每一天。

    还有，那时候的男子，赶集时要是遇上好友故交，少不得也总要多喝上几杯烧酒，陪伴在男子自己身边的女人却不会责备或劝阻自己的男人贪杯，只是尽他高兴，在回家的半路上，男子往往要醉倒的，若是醉倒的地方是个前后不靠村庄无处寄宿的地方，并且天色又全黑暗下来，那时，女子必会用随身携带的火柴点燃一堆篝火温暖她自己的男子，且一直守在男子的身畔，并候至天亮，试想想，这样的女子又该是多么的伟大！

    “到了！到了！快打方向往右转……”

    听到我小外甥在说话，我的心绪顿时被惊醒了，只见眼前一亮，前面已经出现一条沙石路面的路子了，车子跟着颠簸起来，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经进入蒙山县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