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在京城惊觉春意来得太快,出了京城,才发现北地依然漫天冰雪。
去年大旱,朝廷赋税不减,各地的官员再从中卡油,收刮民脂民膏,这个严冬,不知又饿死了多少楚国子民。可是京城的权贵们依然莺歌燕舞……
出了京城一路走来,见到的全是逃难去京城的难民。
三军将士皆是沉默,他们即将赴往雁门关,要去挡住北地胡人对楚国子民的掠夺,可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国一点点腐烂,败坏,他们用生死保护下来的楚国子民,被他们自己的掌权者给奴役至死!
今日所见一切,让两个年轻的将领皆是沉重又迷茫。
半晌,燕望北锤了君琛胸口一圈,“老子半路上就看到你用海东青给郡主寄信,这才走了半天,至于吗你!”
君琛看他一眼。
燕望北讨了个没趣,讪讪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却听君琛道:“打完这一仗,我想带她离开京城。”
燕望北回味儿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又用力在他胸口锤了一记,“行啊,你小子。”
君琛没有说话了。
燕望北沉默了一会儿,说:“打完这场仗,我也不想回京城了。”
就在北地,饮着风霜,喝着雨雪,同三军将士一起守住大楚危危城墙,也算是一世敬忠。
不在京城错乱复杂的权贵圈子里游走,处处羁绊处处束缚。
京城的姑娘美是美,美得娇气,娇气的花儿在北地是活不了的,一瞬间燕望北对那个自己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无感。他想他得退亲,他不能误了人家姑娘。
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又冒出了司徒飞云那张明艳的,英气的脸。
燕望北脑子一热,问君琛:“你会不会突然想一个人?”
君琛盯着他,不说话。
燕望北以为是自己描述不够详细,绞尽脑汁道:“就是不经意想起了她,想起她就想笑,然后突然想见她……”
继续盯,不说话。
燕望北知道自己虽然不是念书那块料,但好歹还是读过几年书,不至于说出来让君琛听不明白啊,他最后又憋出一句话:“睡觉的时候也容易想到她,还经常梦到她。”
君琛幽幽开口:“我只梦到过君兮。”
然后留下一脸呆滞的燕望北,走下城楼回自己的营帐睡觉去了。
————————————————
送走了海东青,君兮借口自己睡不着,想去书房看会儿书,打发汤圆自己去睡了,才提了一盏灯朝书房去。
很容易就在书架那儿找到了密道的入口,君兮掏出自己脖子上的钥匙,捏住那个活结捣鼓了一会,钥匙带子变长了,可是那个活结距离自己脖子的长度还是一点没变。
提到这个钥匙的带子是活结,君兮又有点囧。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英勇无比地把未来的天下第一佞臣压下了,掐着他的脖子做出一脸凶相,问他为何自己的钥匙没法取下来,这样她怎么打开他的小金库!
君琛当时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是个活结。”
拴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没法拉长,可是挂着钥匙的那一端绳子可以被拉长……
这一次君兮终于用了一个比较正常的姿势打开了地宫的门。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这地宫了,陡然传来的凉意还是君兮心跳莫名漏掉了一拍。
一路都很顺利,等她站在冰窟前,石门轰隆一声响起时,看到那蓬头垢面被锁在冰柱上的人,君兮才觉得心底酸涩得厉害。
几乎是开门的瞬间,活死人就朝门口“看”了过来,不知是感应了到了什么气息,他咆哮了一声。
声音里参杂了内力,覆住他面容的须发都被震开,君兮看见活死人青紫的唇畔龇出两根獠牙,杀意明显。
君兮手一抖,过来时捡在手里用来照明的鲛珠都掉在地上了。
她有些不确定似的唤了一声:“父王?”
活死人龇出的獠牙没有收回去,但是面色明显没有那么戒备了,他又低低吼了一声。
如果说之前那一声吼里带着攻击和杀意,那么这一声吼就有点相是父母在责备不听话的孩子。
是不是他察觉到她身上有其他蛊的气息?毕竟之前在柴房那边满地都是那软白的小虫。
不知为何,君兮一颗心就是安了下来。
她走过去,撩开活死人遮住面容的乱发,肤色是死人在有的灰白肤色,几乎都看不见经脉,更别提虫子什么的。
他眼白上翻,看不见瞳仁儿,君兮手覆盖在了活死人眼白之上,语气带了几分哽咽:“父王,您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吧。”
他这双眼,十二年不曾瞑目。
掌心冰凉,有水泽划过。
君兮整个人都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