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的话虽然说得委婉,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薛夫人紧抓着薛太师的手,直勾勾的望着大夫,嘴唇止不住的颤抖道:“你说什么?不适合继续住在这里?为什么不适合?不让他住这里,让他去哪里?去哪里?”
“夫人!”
薛太师抱住薛夫人,想要尽力安抚歇斯底里的她。
薛莫寒也望着她,面带微笑的说:“娘,你别太紧张了,大夫只是说有可能,也没有说一定就会染上瘟病!不过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还是别在衙门里住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他曾经亲眼见到,一个人就因为伤口上不小心沾了瘟病患者的唾液,便就此也染上了瘟病。
这种病症的潜伏期长,很不容易察觉,一旦被发现便已经到了发病期,就再难遏制住了。
那个被传染上瘟病的人起先并没有太在意,等到发病时已经晚了,而他的妻子儿女在他病死之后,也相继发病,不久也离了人世。
薛莫寒不想同样的情况,在他身上发生。
比起薛夫人的惊慌无措和不安,薛太师要相对镇定的多。
他纵然也为薛莫寒可能染上瘟病感到难过和心痛,但还是理智的吩咐道:“来人,替二少爷收拾东西,送他去镇子东头,在发病之前,切记要同别的病人分隔开来!”
“老爷!”
薛夫人难以置信的望着薛太师。
“你真要送寒儿走?他可是我们的儿子啊!你要送他去死么?”
在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一旦被送到了镇子东头,基本上就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面对薛夫人的质问,薛太师板起脸道:“正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所以才更不能徇私,寒儿他……必须送走!”
这不仅是为了薛莫寒,更是为了衙门内的众人。
此时,温浮欢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薛莫寒被人搀扶着离开后,向薛氏夫妇告了辞,悄悄的跟了上去。
越是往镇东走,街道两边便越是破败和荒凉。
随处可以见到顷坯的围墙,一片狼藉的店铺和杂物堆积的长街,一扇窗摇摇晃晃的,在风吹过时,发出伊伊呀呀的响声。
长街尽头便是土地庙了。
远远能够看见庙前守了一队武装严实的官兵,手里端着长矛,严阵以待的对着不大的庙门,像是望着穷凶极恶的敌人。
庙里都是一些患了瘟病的人。
他们或者佝偻着身子,在庙里四处寻觅吃的,又或者靠在墙上,绝望的望着灰蓝色的天空,又或者干脆躺在地上,目光失神而浑浊,就像是在等死。
那些人身上都起了脓包,大大小小的脓包遍布全身,脓包慢慢地长大、破裂,混合了鲜血的脓水便流出来,流过的地方又有新的脓疮长出。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直至死亡!
温浮欢不能想象,清贵疏朗如薛莫寒,若是也像那些患病的人一样,便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他该怎么办?
她也不敢想象。
以薛莫寒的性子,他或许根本不会允许自己变成那副模样!
思及此,温浮欢再忍不住了。
她绕到送薛莫寒去镇东的队伍后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搀扶他的官兵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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