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太医院院使章继到了, 先行礼请安。
卫秀便亲自替常太后撸起袖子来, 又颤巍巍轻轻卸了镯子约指等物,不令压着了脉息。
常太后道:“何必这么麻烦, 平日也不过是将那些个首饰胡乱挂在那里罢了。”
章继笑道:“今日不是请平安脉,而是娘娘凤体违和,谨慎些好。”
常太后便不说话了。
章继取出来小脉枕, 又往常太后手腕上搭了一块雪白的帕子, 便微阖双目开始静听。一时章继听完了脉,不急着说话,又开始问常太后的吃喝、作息、喜怒与便溺,卫秀姑姑都一一代答了, 章继便又开始沉吟。又过了一时,方道:“娘娘这是暑气倒逼出来的毛病,其实往年也都有, 只是不显罢了。今年天热,娘娘又在路上奔波劳顿, 难免精神短些,又是久不去冷泉行宫了, 今年皇爷孝顺, 重带着两宫太后娘娘游幸行宫,娘娘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只怕也有些高兴过了头。”常太后不禁微微一笑。
章继见自己说得中了, 更不停道:“这样累上加喜, 必定心中耗损, 娘娘年纪也不小了,就连着前几年没有发出来的暑气憋闷一起发出来了——认真论起来还是好事哩。”便提笔写了方子交给卫秀,又道:“娘娘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平时还是多加保养为好,若心动不已,恐耗损心气,不是长久之道。”
卫秀看了方子大致是对的,便笑道:“谢院使的指点,要按说,静心还是以佛、道等家为上。只是皇爷如今方登位几年,国内僧道等人是一概不用的,娘娘心系皇爷,自然不信奉这些个教派了。”
章继道:“这也没有什么难的,娘娘不信佛道,可以做些女红针黹、或读书绘画,总都是陶冶情操的事。但凡娘娘一心投在一样东西上面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大的喜怒了——只是要小心不能过劳。”
卫秀笑道:“奴婢明白了,五柳先生、孟山人等人的诗文冲淡温和,就很好,是不是?”
章继也笑了,微一颔首。
常太后看他们两个说完了,便叫道:“院使慢走,这里还有一个人要给院使瞧一瞧。”
章继便问道:“可是皇后娘娘也不大舒坦?”
常太后道:“并不是她,”便招手将沈令嘉叫道身边来,道:“这一个是沈才人,她胸闷爱呕,我想着路上不便,这些日子都没给她们请平安脉,说不定就是有了。院使是国手,搭把手给这孩子瞧瞧。”
章继原本并不乐意给一个小小的才人看病,须知太医院院使、一代国手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只是中午沈才人才与有孕的罗采女闹了一场,下午太后就叫院使来给她瞧病,想来这位沈才人面子不小。
章继便笑道:“既如此,小主坐下来,臣为您把脉。”
沈令嘉知道好歹,忙笑道:“谢院使大人了。”便自己坐下来,幸得手上不过一对玉镯子,一下就撸了下去,不曾要众人久等。
章继便为沈令嘉也把过一回脉,过了一时,松手笃定道:“是滑脉,有一个多月了。”
沈令嘉喜得怔住了,还是常太后问道:“果真?”
章继笑道:“自然是真的,只是小主年幼,胎似乎不太稳?”
臧皇后在旁边道:“阿沈二月里才满的十六岁,是年幼些,而且这个月也在见红。”
章继便颔首道:“那么是小主年幼,身子未全的祸根了。”
常太后问道:“既如此,不如先找个好太医专给她看胎。依院使看,这一回随行的太医里有长于女科的没有?”
章继想了想,举荐道:“臣记得有一个云衡云太医是长于女科的。”
臧皇后道:“不妥,云衡已看了凝光儿的胎了,小施的宫寒也是他在调理,如今阿沈的胎又不稳,不当再让他来了,还是换一个清闲人为好。”
章继便道:“倒是还有一个陈太医,只是年轻些。”
常太后问道:“多大了?”
章继道:“说是年轻,其实也有二十七了,他是御医世家出身的,自会说话起便会报药材名儿,六七岁上就跟着他父亲——原先太医院的陈院判——跑腿儿学医,十六上开始自己坐堂,到如今也有十多年了。”
常太后倒是还记得陈院判,唏嘘道:“陈院判当年的胎产真是圣手,那一年齐王侧妃生产,双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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