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里, 曹贵妃正伏在女儿的膝盖上大哭:“我如今年纪这样大, 这么危险,皇后竟然也不拦着皇爷叫我生孩子!她好狠的心呐!”
淑恭公主不悦道:“当日父皇初得知母妃有孕的时候, 母后不是过来替您拦着了吗?您那一会儿却把她独个放在前面,自己躲在后头等着,这难道还能怨人家心冷吗?”
曹贵妃抬起脸来, 秀美妩媚的脸上风韵犹存:“你是谁的女儿?竟也在这里帮着外人!况且皇后的心要是不狠, 如今怎么会拦着别人不叫他们来帮我?韦昭仪先还说要往长乐宫去报给太后娘娘呢,如今也不见我了!”
淑恭公主认真道:“母妃听好了,这话我只说一遍:第一,我是您亲生的女儿, 可是母后也是我的母后,她也好心好意帮着我掰过来了那个幼时不懂事的性子,我十分感激她, 她不算外人;退一万步讲,她是外人, 不如您亲近我,可是我也不能‘帮亲不帮理’啊。第二, 不是母后拦着叫人家都不来帮着你, 而是您自己不懂事,叫人家帮你冲锋陷阵,您自己躲在后头看戏, 连母后都叫父皇呲达了一顿, 谁还敢帮您?第三, 一心一意要叫您生个孩子的是父皇,不是母后,您要怨恨也别紧着软柿子捏,”她终于忍不住露出一点嘲讽的意味来:“何况母后也并不软。”
曹贵妃听得两眼瞪大,泪水滚滚而落:“你,你这是要气死了我罢!”她大哭道:“连你也这么说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淑恭公主不再听她说话,自己退出去了,内室里“我挣命生下你来”的话还在回荡,她的眼圈也有点发红,却瞥见了殿外一个红色的身影:“淳恭?”
淳恭公主郗宁身子一颤,在那里缩得更结实了。
淑恭公主喉头一酸,过去把四妹抱起来:“乖乖宁儿,你方才听见了什么?”
郗宁半晌才道:“姐姐,我喜欢你,你不要伤心。”
淑恭公主抿紧了嘴唇,喉头与面颊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方才把泪意压下去:“如今母妃有难,宁儿随姐姐去求皇祖母,好不好呢?”
郗宁茫然道:“我都听姐姐的。”
淑恭公主一咬牙,立起身来道:“给我备车。”她的侍女立刻就下去了。
如今宫里唯一能够说服父皇不要送母妃入火坑的就是皇祖母了,可是皇祖母病了好久了,这一回谁敢过去打搅太后必定会被皇帝责罚。现在宫里的妃嫔们谁都不愿意为了母妃而引火烧身,可是她是母妃的女儿,只要有一线机会,就不能不为了母妃恳求。
母妃一直不去长乐宫请求皇祖母,是不是就是打着叫谁“自愿”替她过去求情的主意呢?郗宝不敢想。
她抱着郗宁坐上了车,车周大红绣金凤凰的帷幔飘舞着,她在心里默默地给四妹道了个歉,抱着你过去求情效果更好,更能叫皇祖母与父皇看见母妃这么多年的辛苦,一会儿只得让你看见我们这群大人撕扯的丑陋嘴脸了。
一时到了长乐宫,宫外的日头正毒,淑恭看见常太后身边的卫秀正好出来,忙上去行了个礼:“嬷嬷,祖母醒着么?”
卫秀那双老而锋利的眼睛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一看见郗宁就什么都明白了:“公主,娘娘才喝了药,正在睡着。”
郗宝微微皱眉,旋又展开道:“请嬷嬷引我去宫里守着皇祖母,我做孙女的好久不见祖母了,总得来给皇祖母请安。”实则她是每隔三天就来看望常太后的,时间并不久。
卫秀也终于正色道:“按理说这话本不该奴婢说,可是太后娘娘如今重病,连身子都起不来,公主忍心打搅娘娘,使她的病情加重吗?”
淑恭公主恳求道:“一边是祖母,一边是亲娘,我能舍下哪一个呢?只得按着轻重缓急来罢了。祖母病情虽重,如今却一日一日地看着要好起来了;我的母妃却身处在危难之中,或者有性命之虞,我做人家儿女的,不能不来求祖母给母妃一条生路啊!”
卫秀无奈道:“娘娘的身子实在是不好,公主何必这样逼迫不已呢?凭他天下有多么大,做主的总都是皇爷,娘娘一个深宫太后,能怎样呢?皇爷如今圣断果决,也不是娘娘可以训导的时候了——伤了母子的情分呢。”
这话才叫个图穷匕见,常太后这些年屡屡为郗法与宫外世家调节关系,然而郗法也越来越觉得母妃与他的政治思想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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